她知道沈昭澜的心很柔软,听到这些话,一定会原谅她的。
果不其然,沈昭澜真的停住了脚步,并且转过头来看她。那双往日流光溢彩的眼瞳此刻蒙上了一层迷雾,她看不到眼底的神色,只觉得他的眼角隐隐有泪渍溢出。
傅筱倩眼里刚燃起一丝希望,已经走到门口的沈昭澜就再度转过身,迈过门槛,毫不犹豫的离去。
“表哥,不……”看着那抹渐渐远去的白色身影,就像要随风而散的白色烟雾,傅筱倩尖叫着伸出手想去抓住,双膝摩擦着地板以最快的速度往前挪动。
然而,这一回,沈昭澜没有再因为她的痛哭声而停下来,并且越走越快,她如何能够追得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身影从自己的视野内消失不见。
“啊——”傅筱倩的所有力气都在这一刻被抽得一干二净,她无力的跌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脸,悲愤欲绝的痛哭出声。
看着哭得全身都在颤抖的女子,已经缓过来的阮平意很想对她进行嘲讽,但一想到方才差点被她给掐死,那种几乎要死掉的恐惧让他现在都还心有余悸,决定不嘴欠惹这个疯女人了。
反正,她应该会是一无所有的下场,他等着看笑话就好。
阮平意捂着每呼吸一次都会痛得厉害的脖子,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将衣裳胡乱的穿好,然后看了一眼仍在哭泣的女子,冷笑着离开。
品香楼前方的空地上,沈昭澜
双手撑着白马的背,抬腿去踩马蹬,却连续踩空了好几次,后面翻身上马的动作也不似平时那么潇洒矫健,而且还差点狼狈的从马背上翻滚下来,可见他此刻有多么的心神不宁。
“昭澜,你……”负手而立的秦隐在后面看着,眉头慢慢的蹙了起来,深邃漆黑的眼眸中浮起淡淡的忧色。傅筱倩偷情和要谋夺家产的事情,对沈昭澜的打击终究还是太大了,连上马都弄成这样,他很担心这少年骑马能不能平安的到家。
“二牛哥,我就先回去了,咱们日后再聚。”此刻,骄阳高照,沈昭澜却觉得浑身发冷,眼前忽明忽暗,手都抓不住缰绳。然而,他的脊背还是挺得很直,就像宁折不弯的翠竹。面对担忧的秦隐,有良好教养的他还是保持着礼貌,并且充满感激。
“好。”看着马背上沈昭澜,明明状态脆弱得似要被狂风吹得支离破碎的莲花,眉眼间的神色却是那样的坚毅和不屈,秦隐还是放弃了护送他回去的念头。他相信,这个少年能够平安回家,而且不会被打击给击垮。
沈昭澜朝秦隐拱了拱手,然后扯了扯缰绳,双腿又猛然夹紧马腹,停留在原地的白马便驮着他离开。
即便对沈昭澜已经放心,但秦隐还是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直到许久之后,他才转身折回品香楼。
此刻,已是未时七刻,一楼的大堂内已经没有一个食客,精明能干的
掌柜在仔细的算账,几个店小二则在用抹布擦桌子,或是摆放桌椅。
而二楼的十个雅间,早在很早之前,就只有最东边相邻的三个雅间还有客人在,其他的房间都已经空了。
但那三个雅间的客人,刚刚似乎也已经走出去三个,就还有三个没有走。
虽然搞不动为什么会走一半,留一半,但掌柜觉得都吃了一个时辰了,也该吃完了吧,就让三个店小二去把房间收拾干净。
然而,几个店小二还在楼梯口就听到女子凄厉无比的哭声,简直比鬼哭狼嚎还要可怕,当即吓得脸色一白,差点没从楼梯上滚下去。
“要不,还是你们去看吧!”
“不,我胆子小,还是你们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我胆子更小,我不敢去。”
他们三个人推来推去都没有一个结果,最后只好一起过去。
只是越接近天字号的雅间,那个女子的哭声就越大,他们的双腿就抖得越厉害,脸上的惶恐之色也越多。
明明只有十来步的距离,三个人却用了很长的时间走到。看着面前的雅间,他们却都不敢去开门看情况,只是你看我我看你。
最终,还是一个店小二不想再僵持下去,壮着胆子去推开关着门。
看到里面场景的那一刻,他们吓到面如土色,险些尖叫。
只见雅间内,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狼狈的趴在地上痛哭流涕,涂有丹蔻的十指用力地扣着地板,把好好的木质地板都
抓出了深深的痕迹,犹如刀刻一般。她那张挂着泪珠的漂亮的脸蛋极度扭曲,泪光盈盈的眼瞳里一片猩红,声音既绝望又凄凉,竟比厉鬼还要可怕!
“走吧!走吧!”看到这种情况,三个店小二哪里还敢进去收拾。哪怕会被掌柜臭骂一顿,他们也不会去的。
三个店小二互相搀扶着,踉跄着往回走。经过人字号的雅间外面时,里面正好传来女子的咒骂声,虽然不是很粗俗,但却带着强烈的愤恨,把他们又吓得不轻,直接连滚带爬的逃离,途中还差点撞到一个面目被污垢遮掩的蓝衣男子,好在对方虽然看着冰冰冷冷,却并没有怪罪他们,只是负手往二楼而去。
店小二们想叫男人不要去,毕竟一个房间的女人在痛哭流涕,一个房间的女人在骂人,他肯定会被吓到的。但是在要出声之际,其中一个店小二认出这男人是地字号的客人,估计是有东西落下要回去拿,便让同伴们不要多管闲事。
即便在人字号的雅间内,依旧能够听到傅筱倩那比鬼哭还要难听刺耳的哭声,洛深只得用双手捂住耳朵,而从来不会爆粗口的双喜为沈昭澜抱不平,正在不停的咒骂傅筱倩,几乎把自己能想到的词汇都说了一遍,却仍觉得心里的怒气难消。特别是听着傅筱倩那仿佛自己受了多大委屈的哭声,她更觉得火大,恨不得过去把那女人给狠狠的揍一顿才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