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果这基业到头了呢,老天降罪,是否说明先祖错了?”周谡一句比一句说得更直白,听得三人更是愣了又愣。
“皇帝,你可知你在说什么?”简郡王完全看不懂这个侄子,身为皇帝,不论对错,最该有的态度是遵从祖先规矩,而不是质疑,甚至违逆,不然这皇帝做得又有何益。
“皇叔可曾到民间看一看?问问他们想什么,要什么,对这世道可还满意?”周谡反问简郡王。
为何要看,他乃皇族,高高在上,只能俯视万民。
这是简郡王的心里话,但此刻看皇帝的神色,他克制住没有说出口。
周谡又问礼亲王和淮南长公主,二人均是沉默。
看了又如何,他们是民,是臣,就该服从,什么都不能想。
“皇帝当知,君是君,臣是臣,民更只能顺从,太有想法,不是好事。”礼亲王还是向着皇帝的,希望他只是一时糊涂。
周谡静静听完,哦了声,仍是笑:“这太庙塌了,不好,也是好,你们猜猜我在倒塌的横梁里翻出了什么?”
“什么?”礼亲王声音都变得紧张了。
周谡看着礼亲王,异常平静道:“同皇权交接一样,历代宗族族长新老交替时,也会将先祖的遗训传承下去,其中想必就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闻。”
礼亲王听得心头又是咯噔一下,直问:“皇帝你到底翻出了什么?”
最好不要是他以为的那个,皇子虽多,但能做皇帝的没几个。
“不如七叔公猜猜。”
“都到这份上,皇帝就不要卖关子了。”简郡王被勾起了好奇心,看到礼亲王很少失态,也是纳闷,到底祖先有何遗训,能藏这么深。
“七叔公不愿说,那么朕不勉强,这事暂不提,先来说说朕昨日收到的八百里加急。西北戎狄十二部联合,大举入关,短短七日已攻占我西北边境三城,一城总兵战死,以身殉国,另两城官员,不是逃就是弃械投降,城中百姓惨遭屠戮,这是否就是老天示警,我肖家的江山并非固若金汤。”
周谡每说一句,三人的心均是颤上一颤,尤其皇帝给礼亲王的加急密函,淮南长公主凑过去,一行行看完,抖着声道:“戎狄,戎狄怎么这般言而无信,去年朝廷还派了两名贵女前去和亲,说好互不侵犯的。”
“关外苦寒,若有机会,为何不犯,若讲道理,就不是蛮夷了。”简郡王这时也急了,“此事刻不容缓,需派擅长用兵的帅才前往边关抗敌,否则再往里攻个几城,北上,或是南下,占据要道就麻烦了。”
“朝中能用的帅将,柱国公,武威大将军,还有长信侯也可,不若让这三人一道,胜算也更大。”
淮南长公主到底是妇人之见,认为人多力量大,礼亲王却摇头道:“领帅只能有一人,多了就会乱,三人中,不管谁任主帅,另二人必不会服气,将帅心不齐,军心怎么可能稳得下来。”
“那要如何?是江山社稷重要,还是他们谁权力大重要?”简郡王已有些怒意,瞪眼道。
“前朝是如何灭的,还用我再跟你细说一遍。”礼亲王亦是冷冷瞪着除了脾气大,别的什么都不行的侄儿。
“你们若无良策,那么,这个办法只能朕来想。”
几人闻言,纷纷看向屋内最年轻也最沉稳的男人。
“太庙坍塌,边关告急,不管人为亦或天意,都是我肖家江山的一场灾劫,无论派谁抗敌,朕都不能全然放心,所以,朕决定御驾亲征。”
“亲征?不可,太危险了。”淮南长公主第一个反对。
皇帝不在皇城,无龙气镇住,城里也将不稳。
“与戎狄这场仗,必不能输,输了就是万劫不复,江山危。所以这监军的人选至关重要,必须从宗亲中出一人,朕不去,那么这人选,只能从三位长辈中择一个。”
话一出,三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都是金枝玉叶,养尊处优的主,去到那般危险,条件恶劣的地方,战场上又刀剑无眼,一个不留神,命都要没。
“去年送往戎狄和亲的两位郡主,皆已不在。”
又是一记重击,原本想打个样的礼亲王终是露怯了,把快要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周谡冷眼看着这三人,早就有预料,也不期待。
“事情就这么定了,朕不日就会宣召,至于京中的安稳就有劳三位长辈了,朕于前几日找回了二十多年前流落在民间的皇子,若朕回不来了,就由他代朕的位子。”
流落民间的皇子?这又是怎么回事?
三人只觉今日受的刺激,比这一辈子的都要多。
“说来,又是宫内一桩旧闻,有个宫女被先帝酒后宠幸,怀了身子,却被当时的宠妃嫉妒,污蔑她与大内侍卫有染,致使宫女托孤给即将退役出宫的嬷嬷,才将这个孩子保全下来。”
周谡眼也不眨,说得头头是道,末了,手一扬。
“出来吧。”
一名男子从屏风后缓缓走出,那眉眼,就这么看去,像极了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