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钦天监和礼部几名要员后尘,礼亲王、淮南长公主和简郡王三人亦被留在了宫内,且据那日长春宫内的宫人透露,三位宗亲议事出来,比之进屋时,面色更加沉重,可以说是愁云惨淡。
特别素来急躁,沉不住气的简郡王,走出来时的表情,宫人竟然用生无可恋来形容,可见事态有多严重了。
更不提当晚,皇帝在养心殿内大发脾气,听闻摔了不少东西,殿内不时响起重物落地的声音,使得外头守门的宫人心肝一颤一颤,惊魂还未定,转瞬间又惊了起来。
“失踪?朕留你们一批精锐,二十八人,连个手无寸铁的妇人都看不住。”
游起无力辩解,唯有跪地,垂首默认了自己的失职。
夫人虽手无寸铁,却有急智,一个遁走,便如消失了般,他们搜遍了附近大大小小的街巷仍是一无所获,若非人力有限,他们都想挖地三尺了。
“二十八人,其中每一人都号称赤手空拳,以一敌十,是朕高看了你们,还是你们只会在朕跟前逞能。”
这话听着就有几分诛心了,游起几度张嘴,又吞回去,只把脑袋垂得更低,老老实实挨训。
“还傻在这里做什么,等夫人她自己出现啊!”
“来了,来了,别嚷,你不嫌嗓子疼,我耳朵还闹呢。”
身后骤然响起的轻糯女声,使得男人背脊一僵,顿在那里不动了,反倒是面对男人跪着的游起,瞧见掀帘子从里屋走出来的女子,仿佛见了鬼。
“夫人,夫人您何时进来的?”
周窈拍掉身上的灰:“爬上来的啊,快叫人烧水,我要洗洗。”
地宫里暗无天日,直到火折子燃尽,周窈也不晓得转了多久,弄得灰头土脸,一身狼狈,还险些和另一伙人撞了个正着,为避开她只能转入另一条道,没想到兜兜转转,倒是蒙对了。
活到今时今日,周谡本以为自己早已到了深藏功与名,万事处变不惊,游刃有余的地步,然而每当碰到与这小妇有关的事,他又深感到功力不到家,还得再练练。
周谡抹了把脸,看了小妇好一阵,确认她是真的,不是自己思念过度而浮现的幻象,随即又转回去,对着仍是一副不可思议的男人一声斥。
“还没看够,滚出去烧水。”
游起呆头呆脑地哦一声,正要出屋,又回过头,更呆道:“一桶够不够,皇上要不要一起用?”
“一直烧,烧到天亮,够为止。”
撵走了多余的人,周谡再次转身,大步走向不听话的小妇。
眼见男人那虎虎走来的架势,像是要教训她,又像要抱她,周窈轻抬脚,转了个圈,往一旁避开。
“你打住,莫要再靠近了,不然我就消失给你看。”
一身混着泥土,略带腐的湿气,以及尘封多年的见天日,形容不上来的味儿,使得周窈不时捏着鼻子,自己都嫌弃自己,更不提被男人闻了去,她就再不是香香软软的小娘子了。
谁料话音刚落,就被一阵疾风揽了个满怀,耳边瞬间飘入男人低醇悦耳的呵气。
“嗯,正好为夫亦是两三日未好好洗过澡了。”
只是,闻着闻着,周谡眼里泛起一丝几不可见的异样,思虑一瞬过后,不欲再费时间去查,直问道:“你学那地鼠,刨坑去了。”
刨得还不是一般的深。
被男人的话揶揄,周窈耳根泛起淡淡潮红,眼眸一转,要笑不笑的神色里透出不经意的丽色。
“是啊,皇上在人间苦寻不到,我已经在地府里游荡了一圈。”
阴森森,黑黢黢,可不就宛如地府。
周谡却听不得这种说法,两臂愈发搂紧小妇,低沉声音里更添厉色:“再说这种浑话,我就用锁链把你一道道捆起,叫你哪也去不得。”
过分了,周窈本就憋了一肚子的气,听到男人这样说,那股子气更是一下子窜到了胸口,急欲发作。
“好啊,要锁就一道锁了,省得一诺千金的天子说话不算数,苦留我傻等,连个解释都等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