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再看,又是谁更凉薄,谁更无情,已经无法算得太清,总归都有自己的考量和权衡。
太后这一遭意外,最紧张的便是梁家,皇帝已经对梁家有所不满,太后若有个万一,皇帝那边没了顾虑,对梁家更不可能再有丝毫优待。
最得力的儿子已经被皇帝派到外地查税,且查的还是有问题的税账,那笔账经过他的手报到户部统一登记,他这里不管如何狡辩都逃脱不了责任。
除非儿子在查账时作假。
但皇帝已经有了计较,不然也不会选定实儿,所以这一步棋,无论怎么走,都是个死局。
正当梁文远心烦意乱时,梁瞻忽然找来,说要为他引荐一人,且那人身份特殊,不方便到府,选在了清静的茶楼一见。
男人尤为年轻,生得仪表堂堂,气宇不凡,一看身份就不一般。
梁文远心有提防,出口更是谨慎。
倒是南凌夜好似不太设防,吐露了不少信息,也让梁文远更觉此人是在探他的底。
“说来我与梁家也是有缘,想容的母亲,也是我舅母,乃梁家人,是以不管与梁实,或者梁瞻,南某都觉得分外投缘。”
听到这话,梁文远不禁挑眉:“你与实儿已经见过了。”
“确有见过,在他离京之前,且分外投契。”南凌夜也不藏着掖着,直言道。
“是吗?你们年龄相仿,总归是有话聊的。”梁文远捧着茶盏,仿若不在意地笑了笑。
南凌夜也笑:“可小侄即将要说的这件事,梁伯伯想必也会非常感兴趣。”
梁文远却是摇头:“岁月不饶人,到底是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想法了。”
“梁伯伯自谦了。”
离说好的十日只剩两日了,周窈在宫中也再也呆不住了,想回到外头那栋小宅子去住,皇宫虽然是全天下最富贵最气派的地方,可她实在是住不惯。
更何况周窈还惦记着涂夫人说的想要入股绣庄的事儿。
然而她郑重对待的事业,到了周谡嘴里就跟儿戏似的:“你若想,朕投资,你想开多少家,在哪里开,都可。”
嫁了个这世上最最财大气粗,又极为慷慨,舍得为她花钱的男人,周窈还能缺什么呢。
不,她缺的是自己打拼出的事业。
“涂夫人愿意入股,是觉得有利可图,你不一样,你就为哄我开心,如果只是哄我,你到园子里随便摘朵花,都能让我更开心。”
男人给,和自己赚,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周窈记着周谡的好,但也想自己有能力养活自己和家人,而不是依附男人而活。
更何况,现在还多了个小馒头,不管男人最后决定如何,她是要回去的,一家老小要养,更需好好计划。
周窈心意已定,周谡知道这小妇看着面软,一团和气,实则主意大,决定了的事,除非天塌了,否则再难有转圜。
“也好,就这两日了,你先出去,待我这边的事安排妥当,再去找你。”
周谡这么一想,又觉得周窈先回去也好,她走了,自己少了份牵挂,反而能敞开去做了。
“我不会等你太久的,两日,你记得就来,不记得,就算了。”
离宫前的最后一夜,本该是温情脉脉,依依不舍,缠缠绵绵,然而缠绵之余,周窈仍不忘提醒男人,日子过了,她不会再等。
周谡拿这小妇实在没辙,只能紧紧摁在怀里,颇有些咬牙切齿道:“没要你久等,两日后,我必来,若来不了,也必事出有因,你且去找我跟你提过的周员外,让他送你回清河县,切不可一个人走。”
山高路远,小妇独自远行,周谡是不可能放下心的。
“我晓得,你自己也要当心。”周窈跟在周谡身边看他做了一阵时间的皇帝,便觉这天子也没外面吹嘘的那般无所不能,并非权力不够大,而是身上责任太重,不是想怎样就能怎样,更多的还得权衡利弊。
周谡亲自将周窈送到外城门口,派了一队精锐人马护送她回到那条街,并安排在周边,专门守护周窈的安危。
一个个的都是人高马大,孔武有力的汉子,使得周窈刚回到巷子,就受到了来自街坊四邻的高度瞩目,涂夫人更是在周窈回来没多久就登门造访。
“周娘子这是走了哪位贵人的门路,愈发气派了。”涂夫人打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