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轱辘压过路上的碎石,发出不是那么悦耳的杂音,车里女子本就心绪不平静,听着这样的声音,更觉烦闷。
她扭头看向身旁的琴雪,微眯眼睛似在打盹,脑袋歪倒在车窗边,车子轻轻一晃,身子也跟着颤了下。
即便如此,人依然看着安逸,不似自己,为着吉凶难料的将来,心神不宁。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这番决定,到底对不对,把琴雪牵扯进来,又值不值得。
琴雪以为她真的就是高门贵胄遗落在民间的明珠,那么信任她,听到她进京,义无反顾地陪在她身边,不顾路途遥遥,前路茫茫。
想到这,女人不免愈发烦躁,她唤着琴雪,唤了好几声,才将她叫醒。
琴雪揉着惺忪的睡眼,问怎么了。
女子迟疑了下,道:“你往后还是注意些,不要再把我的身份报出来,毕竟人在外面,凶险难料,万一真的遇到了恶徒,报了身份,只会更衬他们的意。”
在到达京城,见到高家人之前,为了谨慎考虑,女人是不想再横生枝节了。
琴雪听女人的话,频频点头道:“晓得了,小姐,往后我再不说了。”
那时候,琴雪也是一口气堵在胸口,不吐不快,事后想想,自己也确实冲动了。
不过,想到那对男女,琴雪也有不少话要说。
“小姐是没看到,那样俊的男子,竟然找了个那般平庸的女子,五官生得倒也精致,只是那肤色,跟田里的麦穗似的,一看就是乡下女子,也不知道那相公如何想的,还是穷得娶不着媳妇了。”
可若是真穷,又哪里坐得上马车,还专门请个车夫。
琴雪别的都好,就是这张嘴,得罪人不自知。
这世上本就千奇百怪,无奇不有,小姐没瞧见夫妇俩的模样,不做评价,微敛容,一本正色对琴雪道:“别人的家事,与我们无关,以后不要再提了。”
见小姐是真不高兴了,琴雪轻拍自己的嘴,表示知道了,再不说了。
之后,又经过一个驿站,夜里入住没多久,琴雪出来打水,就在走道上碰到了她眼里极不般配的年轻夫妻。
男人一身玄衣,领口处绣着暗金色的纹路,长眉入鬓,眼若寒星,唇微□□惯性地抿着,一身生人远离的凉薄贵气,看得人紧张不已,又抑制不住地心口砰砰直跳。
琴雪强压下心头的悸动,努力将视线挪开,转到男人身旁肤色如小麦黄得粗鄙的女子身上,不自觉地产生一股优越感,努力抬头,挺了挺胸。
周窈见丫鬟神色,过度明显的动作,哪有不懂的,弯了唇,轻轻一声笑出来。
女子肤色虽丑,但撇开肤色,仔细地看,五官生得极好,尤其那双眼睛,轻轻一笑,顾盼生辉,情不自禁地抓人眼球。
琴雪看着女子的笑,怔了下,随即意识到这人是在笑自己,又微恼,但牢记小姐的话,忍下来,只瞪了周窈一眼就转道,到后面厨房烧水去了。
回屋后,琴雪与自家小姐说到这事,颇有些不忿:“她难道不知道自己长得丑,我一个丫鬟都要比她美,还有脸笑。”
小姐觉得琴雪过于敏感,小题大做。
“她要笑是她的事,你大可不必理会。”
稍顿片刻,小姐又充满疑惑道:“莫非他们也与我们同路?”
这已经是第二次遇见了。
琴雪想了下,眼里透着抗拒:“最好不要是,下一站就是汴州了,没准他们去那里。”
汴州?小姐晃了一下神,轻喃,梁家的地盘呢。
“小姐,汴州我们是绕不开的,必须从城里穿过,不然我们就得绕一段山路,地陡车马难行,周遭也危险。”
“那就进城吧。”
又过了两日,马车行至汴州城下,守城的卫兵检查了路引,又掀开车帘,叫女子摘了笠帽,露出真容给他瞧瞧。
琴雪眼见男人放肆,对小姐这般无礼,怒道:“我家小姐,可不是你一个小小的守卫能够得罪的。”
还想再说点什么,被小姐抓着手制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