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凤驾才入了高家,就察觉到家中气氛不大对。
容氏坐到一边椅子上,一边身子侧对她,垂着眸,谁也不理。
柱国公坐在正中的太师椅上,亦是微侧着脑袋,手里捏着两个桃核在玩,面色瞧起来也是阴沉沉的。
高媖看看父亲,又看看母亲,哪里不明白,这两人又在置气了。
就是不知这次又为何,还好巧不巧地被她赶上了。
高媖略提了声:“看来我在这家里已经不受欢迎了,秋嬷嬷,摆驾---”
后头的话还未出口就被柱国公打断:“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又是皇上特许,急甚,皇后要是想,多住几日都成。”
高媖笑回:“父亲这话不对,我虽为皇后,可定规则的不是我,住几日,也不由得我随意说了算。”
皇后上面还有皇帝,太后。
高媖这话别有深意,也不晓得柱国公听没听明白,面上扯出了一丝笑意,起身道:“皇后今日先和你母亲叙叙,到明日,再与为父好好聊。”
说罢,人已经走到了门前,跨过门槛,往前院去,显然已经许久没在容氏这里歇息了。
容氏看着男人无情离开的背影,心下是既幽怨,又无奈,想到自己这么些年的苦心经营,全都错付给了白眼狼,更是暗恼不已。
把下人遣得远远的,高媖将门窗关紧,打算和容氏促膝长谈。
“母亲,你不如给我个实话,你和父亲当年到底闹了怎样的矛盾,若只是因着奉祖母的命将那女子撵出京城,何至于二十年过去了,你和父亲的关系仍难以缓和。”
“我,我能为何?还不是为了他。”说到这,容氏更委屈了,她握住小女儿的手道,“那时你还没出世,根本就不知道你那祖母有多宠她的小儿子。你父亲虽为嫡出,可到底是继子,生母生下他没多久就病逝,你祖父后娶的这位模样俊,出身也不低,极讨你祖父喜爱,若非你三叔你自己不争气,非要娶一个平民女子,这国公爷的位子,指不定落在谁头上呢。”
高媖有记性的时候,祖父母都已不在,父亲已经稳坐国公爷的位子,后宅亦是母亲说了算,再受宠的姨娘,也只是嘴皮子逞逞能,哪敢真的造次。
所以,她一直觉得自己所享有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哪里又能想到,在她未出生时,有过不少的波折。
“所以,母亲,你再同我交个底,你当真只是把那女子赶出京,没做别的?”
说话间,高媖目光牢牢定在容氏身上,试图看出一些蛛丝马迹。
容氏眼里掠过一丝异色,微微低头,捏着帕子擦了擦唇角晕开的口脂,故作轻松地笑了下:“我一个深宅里的妇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相夫教子,管着家中庶务,都怕做得不够,哪有心情想别的。”
听到这话,高媖反而更不能放松,仍是看着容氏道:“那么,女儿有件事一直很好奇,父亲又是何时同舅舅交恶的,为何舅舅过世,父亲都不肯到容家祭拜一下。”
这事让高媖印象深刻,至今仍记忆犹新,只因父母那时大吵了一架,容氏将自己关在屋内,饿到晕厥,下人急得拿木桩子撞开门,强灌了糖水,人才缓了过来。
也是从小看着父母不和,让高媖冷了心,只觉这男女之事,并无快乐,反而烦恼更多。
弟弟就是容氏的逆鳞,提不得,一提,容氏就控制不住地激动。
“你父亲是不是私下跟你说什么?说你舅舅不好,罪有应得?你父亲,你父亲才忘恩负义,若不是你舅舅,你父亲哪里能坐稳国公爷的位子,那时候,你祖父都已经要松口了,找你三叔回来,若不是你舅舅---”
话到这里,容氏尚有理智,险险打住,一只手捂着胸口,试图将突然而起的情绪缓下来。
高媖却从中又听出了玄机,不想以后因娘家秘辛而受制于人,处处被动,追着问道:“舅舅做了什么,才让父亲保住世子之位,亦或者,三叔的死,和舅舅有关?”
“闭嘴,这是你一个晚辈能说的话?你舅舅多疼你,比疼自己的孩子还要疼,有什么好的都先想着给你送来,你怎么能这样想他?”
通常打亲情牌,都是心里有鬼。高媖并不想恶意揣测自己的长辈,何况还是早已作古的人,可该问清楚的,也要弄清楚。
“母亲别生气,人死如灯灭,不管三叔,还是舅舅都已经不在了,要计较,也已计较不来,我只是想了解真相,不想以后有人拿这事做文章,对高家不利。”
高媖不急不缓,徐徐道来,试图安抚容氏的情绪,再慢慢套话。
清河县。
过了两日,周家人来了,却只有周二妹背着个包袱,装几件衣裳,独自道来。
周窈问爹呢。
周二妹一进屋,喝了足足两碗酸梅汁,抹了抹嘴,才道:“爹说他就在秀水镇,哪里也不去,等我们回去。”
“爹一个人在家,你也放心?”
周窕不在意道:“有什么不放心的?丁叔丁婶人勤快,对爹也好,家里的活,都不让爹插手,我还悄悄躲在他们那屋窗下偷听,是实在人,没坏心思,你就放心吧。”
“大白小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