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
柏砚深深吸了口气,“孔叔,萧叔之死与你……可有关系?”
“是我。”孔争颓然地跪在地上,“我夫人诞下一子,我……”他不敢看柏砚和萧九秦,甚至在听到柏砚的问话时下意识地颤了颤。
孔争老了。
柏砚看着他鬓侧的纹路,斑白的头发,心中忽然想:倘若萧叔未死,现在是不是也是孔争这样?
可是转瞬间他又摇摇头,萧叔不会是这样的。
萧叔的脊背挺得永远那么直,他身上的甲胄泛着冰冷的寒光,可是面上却永远是温润的笑。
他会揍得萧九秦满地打滚,可也会温柔地揉着自己的发,叹息:“小九怎么就没有阿砚一半乖巧呢?”
“小九……”孔争垂着头,他始终不敢抬头,更不敢看柏砚一眼。
比起萧九秦,孔争更不敢迎上柏砚的目光。
两个孩子同岁,萧九秦只比柏砚几个月,但是从小到大,二人之中做主的永远是柏砚。
而且柏砚早慧,很多时候大人都不如他通透,屡屡能叫人忘了他的年纪。
“我爹的死与你有关吗?”萧九秦没有那么多的耐心,他现在脑中乱极了。
他也怀疑过父亲的死可能不是意外,但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过会与孔争有关,而且允仲现在将他带出来又是什么意思。
孔争与允仲……
“孔争可不是老夫的人。”允仲哪里不知道萧九秦在想什么,他往城墙上看了一眼,“前御前侍卫也不是常人,老夫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使唤得动他?”
一句话,萧九秦与柏砚就听出来了。
孔争是皇帝的人。
只是……“十年,皇帝将你安插到我爹身边,”萧九秦忽然冷笑,“一个人能有几个十年光景,你不惜拼上自己的前程……就为,监视我爹?”
他觉得不可置信,但是好像又在情理之中,“陛下若不信我平津侯府,自是可以将我萧家兵权卸了,或者让萧家离开郢都……但为何偏偏就要……”
柏砚看着这样的萧九秦,心中难受,他说不出劝慰的话,只能伸手攥住他紧捏的拳头,权当给他些气力。
“萧家要用,但不能是反噬的剑。”允仲嗤笑,“萧九秦你现在还不明白吗?无论是五年前还是现在,将所有人逼到绝境的都是你们平津侯府九死未悔要忠心的陛下!”
“难道要将允氏发扬光大也是陛下逼的?”柏砚睨了允仲一眼,“莫要将什么事情都往外推,五年前是谁将我严刑拷打,逼着我招供,难道尽数都是皇帝逼你的?”
说着他往城墙上看了眼,朗声道:“你今日将昔日所有有关之人尽数聚在这里,不是要将五年前的事情都摊开来说吗?可以!”
他忽然从身边人腰间抽出刀扔到孔争脚下,“按照军中规矩,叛徒如何处置?”
孔争一僵,而后苦笑了下,从地上捡起长刀,干脆利落地断掉自己一臂,“本该自裁,但我懦弱无能,而且……尚有妻儿,所以,求侯爷留属下一条贱命,待吾儿长大,自当赴死,到地下向侯爷请罪。”
他重重叩了三个响头。
萧九秦偏过头。
柏砚嘴唇也动了动,终是不忍心,“以后再也不相见。”
孔争脚下是血污,他丝毫不顾流血不止的臂膀和额头,一字一句道:“小,侯爷和大人……你们要平安无虞。”
孔争捂着手臂离开。
允仲看着萧九秦柏砚笑:“你们就这样放走了害死平津侯的凶手,平津侯在地底下能瞑目么?”
“这就不劳你费心,孔争究竟做了多少我们自会去查,但是起码……不是罪大恶极。”
萧九秦和柏砚不傻,孔争其人他们哪里不清楚,倘若平津侯的死是他一手导致,那么今日就不可能在这里见到他。
武将没有那么多阴谋诡计,他们赤诚且认死理,五年前平津侯落入重重包围,孔争最多没有及时相救,他不可能将平津侯杀死。
允仲一心想扯着他们二人的情绪,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可是恰恰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柏砚和萧九秦不会听风就是雨。
今日允仲想要摊开昔年真相,目的太过简单,不过是想将郢都的水搅得更浑浊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