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争离开未有多久,就听见城墙上一阵骚乱。
柏砚抬头,就见一道黑影自城墙上坠落,重重砸在地上。
惊起尘土,柏砚猛地倒退一步,“孔……”
萧九秦按住他的肩膀,“阿砚。”饶是他反应已经很快了,想要捂住柏砚的眼睛,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柏砚眸子漆黑,猛地扭头,“允仲!”
“柏大人这么看老夫作甚么,自始至终老夫可没想过杀他,是陛下容不下他,否则孔争的妻儿也不至于被抓走,而孔争也不会心甘情愿落入圈套。”
允仲说完,往城墙上看了眼,“这位陛下多疑,狠戾,容不下人,不都是你们知晓的吗?”他忽然语调一转,“你们就从来没有怀疑过吗?为何五年前柏砚被抓进诏狱,平津侯府的人连见他一面都艰难得很呢?”
“你想说什么?”柏砚面上冷厉,“五年前逼我招供的是你的人,你想扳倒平津侯府。”
“仅仅只是如此吗?”允仲睨了萧九秦一眼,“诏狱那是什么地方,若是老夫没有证据,又怎么能将你弄进去?”
“至于让你招供,你就没有想过还有谁在暗箱操作吗?”
“你娘是北狄人。”允仲叫人拿来一份卖身契,“你若不信,自可看看。”
柏砚没有伸手。
允仲笑了笑,“原来柏大人也会怕?”
萧九秦低声问,“若是不想看,便不看。”他一直攥着柏砚的小臂,就怕他心里不舒服。
“你早就知道,是吗?”柏砚忽的抬头。
萧九秦一僵,半晌点点头,“我爹将你接进侯府后就派人去查了,你爹经商不假,但是你娘不是什么北方女子,而是他从北狄乱民中救的女子,至于你爹娘的死因……”
“是卷入北狄屠城。”萧九秦手上的力气加大,柏砚沉默了会儿,附手上去在他手背拍了拍,“我没事。”
那份卖身契最后还是落到柏砚手中。
允仲瞧着柏砚萧九秦之间的亲密嗤笑不已,“平津侯倒是光风霁月,明明是一个北狄余孽,最后却留在府中,也不怕萧氏先祖蒙羞。”
“蒙羞?”萧九秦盯着允仲,“那你又为何故意败坏柏砚名声?”
允仲一怔,“你说什么?!”
“你自诩是柏砚老师,”萧九秦冷笑,“幸亏不是真的,否则柏砚才真是被你牵累,你这老匹夫算计了一辈子,最后不还是将允氏先人的栖身之处都没保住。”
萧九秦指的是魏承唳的人将太师府炸毁的事情,这话听在允仲耳中又是一根尖刺。
“那平津侯府呢?”魏承唳走出来,手里拿着带血的刀,“早知今日,五年前就应该将你二人也弄死,好去陪那些愚蠢无知的忠狗!”
魏承唳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似的,手中长刀指向城墙,“父皇,你这辈子昏聩多疑,前半辈子碌碌无为,后半辈子宠幸奸佞,怀淳、柏砚,萧九秦还有魏承澹,他们一个个都该死,你怎么不带着他们一起死?!”
“逆子!”皇帝被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谩骂,气得怒火盈胸。
下一刻就在众人反应不及的时候一支冷箭直指城墙上的皇帝。
萧九秦反应最快,但是也来不及挡住那支箭,眼看着那箭划破一方空气直入皇帝胸腹,之前一直近乎隐形的国师抬手将魏承澹往前一推。
那支箭精准刺入魏承澹肩头。
但这并不是最可怕的,柏砚看着魏承澹身子往前一倾,惊呼,“救人!”
萧九秦与柏砚反应一致:魏承澹不能死。
来不及,根本来不及!
萧九秦身形变换是瞬间的事情,但奈何他们距离城墙太远了,魏承澹像折了翅的蝴蝶,跌落。
魏承澹没有惊呼,甚至闭上眼。
死了,就好了。
这一瞬间的想法充斥脑海,他甚至想不起自己多久没有这样轻松,自由了。
“承澹!”怀淳的声音那么近。
魏承澹睁眼,下一刻一条长鞭裹住他的腰,剧痛传遍全身,魏承澹一度以为自己腰断了。
怀淳声音有些失真:“抓紧!”
魏承澹悬在城墙中间,之前火油烧灼的味道在四周萦绕,他闭了闭眼,艰难地抬头,就见怀淳半边身子已经探出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