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不管是皇室还是普通的百姓家,儿女都是父母前世的债吧!
皇帝坐在某某的床边,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这个女儿的样貌。这是她被罚跪晕倒在雪地里后,自己第一次过来看她。
听为她诊治的太医说,若是再晚一点儿太女的腿就要废了。
她怎么这么倔呢?皇帝忍不住再次想着,她为何就不能顺着自己一次呢?那个前朝余孽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她为其放弃太女之位不成?
皇帝百思不得其解,也没办法抓来那个叫子辛的问上一问,毕竟对方也和某某一样被冻晕过去了,至今还没醒过来呢。
徐礼掀开帘子走进屋里,瞧了床上的某某一眼,而后才俯身凑到皇帝耳边:“陛下,齐贵妃求见,说是有要事和陛下商议。”
皇帝没有回答,而是先带着徐礼离开了这个房间,等到两人都出去了,他才冷声道:“哼,她有什么事?无非是见小五被朕罚了,便动了歪脑筋想要让朕吧老三放出来罢了!”
齐贵妃的目的别说皇帝了,就连徐礼都看得一清二楚。这些年皇后虽然没有被废,但也不知道四公主是怎么劝她的,人家就守在自己的寝宫里,除了四公主选婿的时候出来过,其余时候都关起门来一心过自己的小日子。
反倒是先前聪慧的齐贵妃,这几年仗着皇后不管事,宫里也没有其他得宠的嫔妃,越发张扬。之前还动过要把自己的侄子指给太女当夫侍的心思,但却被皇帝拒绝了。
她大概是觉得即便自己的女儿犯下了那样的大错,但自己也没有受到连累,所以便认为自己在陛下心中地位不凡吧!
只可惜,地位不凡那是从前。在经历了三公主那一遭事,如今陛下心里只剩下大周,哪里还会有其他人呢?
徐礼一口气不知道是为谁而叹,不过他也不插话,只等皇帝自己消了气。两人慢悠悠地走回了紫宸宫,至于一直守在那里想要等皇帝回来的齐贵妃,早就被徐礼安排的小太监给“请”走了。
“朕若是没记错,前朝那位桓公,如今还住在皇都的永平巷吧?”皇帝状似不经意地提了两句。
徐礼心里咯噔一下:“陛下记得没错儿,那位是住在那儿呢。”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便听见皇帝吩咐道:“找个时间,随朕去看看那个老家伙吧!”
徐礼公公哪里听不出皇帝这是要悄悄出宫的意思?原本他还以为这位都一把年纪了,该做不出少年时候常干的幼稚事儿,结果如今看来,分明和年轻时一样嘛!
没办法,徐礼哪怕心里再苦,皇帝想要做的事儿也没人能拦得住。大概唯一能拦住的那位,如今还躺在床上病着呢。
永平巷名字好听,但却是个不太平的巷子。里面有来自天南海北的人混杂在一处,是无法在皇都定居,但又不甘心离开的百姓还有隐退的江湖人,最好的居所。
按理来说那位桓公即便是前朝旧臣,也不至于沦落至此,但他性子执拗,不肯受大周的一分好处,便硬生生从一个非佳酿不饮非珍馐不食的风流世家子,变成了如今满头乱发,领着旧日部下委身乱巷的老头子。
当皇帝寻摸着找到桓公时,他几乎要认不出来面前的人。大约是亡国的恨太能折磨人了,皇帝依稀还记得桓公曾经的样子,那是个自小出身于世家,平日里最爱纵马郊游的贵公子。
因为是家里的嫡幼子,所以素来惹长辈喜爱,如果不出意外想必能安安稳稳地当一辈子富贵闲人。
那时的皇帝不过是十岁的孩子,只在大街上看过对方策马而去的身影,便羡慕极了这位天生好命的小少爷。可如今,这位被自己羡慕过的人蜗居陋巷,双眼几乎要瞎了,连他是谁都认不清,需要旁人说给自己听。
皇帝心里五味杂陈,他倒也没有摆出趾高气昂的架势,只是像个寻常人一样在徐礼找出来的椅子上坐下:“桓公,许久不见……”
“哼!”桓公的冷笑打断了皇帝的话,“像我这样的老匹夫,哪里配和大周的皇帝见面?怎么,大周皇帝前脚严惩了自己的孩子,如今便要来清算我们这些前朝旧民了吗?”
桓公的消息倒是灵通,哪怕是住在这样的地方,也能清楚地知道皇宫里的事情,难怪能把姜氏的后人,送到自己的太女身边呢!
他这副态度皇帝老早就陪着先皇见识过了,他也不气,对方不过说两句罢了,还能改变前朝国灭的事实吗?
“桓公不必如此,朕的太女不日就能痊愈,倒是你的小少主如今还在朕的手中呢!”皇帝一下子就抓住了桓公的命脉。
桓公丢开了手里的毛笔,也不要身旁侍从递来擦手上墨迹的帕子,有恃无恐地对皇帝道:“大周皇帝莫要唬我,你的太女对我家子辛情根深种,此番被罚不就是因为她不愿和你选定的人成婚吗?反正你现如今也没有更好的继承人选了,倒不如就让他俩成婚算了,也算成全了一桩美事!”
皇帝摇了摇头:“桓公怕是打错了算盘,我的女儿哪怕肯为男女情爱让步,却绝不会把天下置于危险当中。她已经言明此生绝不娶夫侍生子,往后继位之人只会在我们赵氏宗亲之中挑选。大周不会回到姜家人手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