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族弟傅敬仁的这一番“好意”,傅敬泰刚开始是有几分纠结的,不是不想,而是这个死砍脑壳的小混账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摆明了要讹他。
“呐,敬泰哥,虽然大家都是割头不换颈子的好兄弟,但是吧,要想马儿跑得快,总要给吃点好草不是?族里那么多兄弟,除了阿桥,敬疆哥对你最好了,啥子好东西你都是头一份,连军裤头都多分你两条,我也不眼气你其他的,就想要你那条军皮带,也扎在腰上威风威风,嘿嘿……”
傅敬泰闻言,眼都立睖了,那条军皮带,可是他的心头好!
傅敬泰的心情,如十级台风般排山倒海,他在心里咬牙切齿、翻来覆去地骂了傅敬仁好几遍“屎壳郎割蜜,不是块好饼”后,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认了栽。
皮带是死的,媳妇儿是活的,这皮带没了,下回还可以舔着脸,跟敬疆哥再讨一条,这媳妇儿要是被人家先抢走了,那后悔药都莫有地方买!
至于找其他人帮忙?傅敬泰气哼哼地表示,都是一窝子涎巴虫,不提也罢!
不过,一些敲打的话还是要说的,他一双牛眼紧紧地盯着傅敬仁,眼神阴测测的。
“老子先把难听的话撂这里了,你要是不能说到做到,不但这皮带拿不走,还要小心你的腚瓜!”
心愿达成的傅敬仁翻翻眼皮,表示十分理解堂哥这种小鼻子小眼的心情,至于害怕啥的,是没有的。
他嘿嘿一笑,一双滴溜溜的眼睛,移到傅敬泰那只不能动弹的脚上,幸灾乐祸地看了小半晌,看得傅敬泰又要翻脸了,这才收回目光,脸上依然笑眯眯的,像朵招蜜的喇叭花。
“这个就莫用你操心了,这皮带,我是拿定咯!不过,还要借借你阉鸡的那套家伙什用用。”
傅敬泰有些警惕地抬眼看他:“你又不会阉鸡,要它做啥子?”
傅敬仁依然笑呵呵的,嘴巴里却是毫不客气地又给了傅敬泰一个迎头暴击,一点尊老爱幼的自觉都没有。
“这叫深入敌后化妆侦查,晓得啵?亏得每次敬疆哥回来,你都像坨热牛粪一样,紧巴巴地粘着他,我们是火烧不开水泼不进的,就这样,你这木脑壳还硬是半点都没有学到敬疆哥的能文能武,却偏偏还要狗坐轿子地跟在人家屁股后头,也想学那啥子跟姑娘自谈自搞,看看,这才开头咧,就搞不定了吧?”
嘴角抽抽的傅敬泰:“……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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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玉秀要相亲的这家,姓陆,是玉洪大队六圩生产队的,家里四兄弟外加一个大女儿,而何玉秀要相的,就是这家的老三,陆洪田,以上,是苏兆安转告给傅敬泰的。
背着家伙什的傅敬仁,一边唱着自己编的《阉鸡歌》,一边走进了六圩队。
“阉鸡啰嘿,阉鸡啰,阉鸡刀一把,我走天下,呀嗨嗨……呼嗨嗨……”
他小曲儿哼得有趣,很快后头就跟了一溜儿的小尾巴,梗着脖子呼啦啦地跟着他大声唱,热闹得不行,这番好耍子的光景,还真引来了好几家问询的,奈何,他吸溜了下鼻子,一副“装相”的憨话一出,就让所有人成功闪退了。
“嘿嘿,我这刚出师不久,手艺还不精,就想着先在各队里多走走练练手,人家阉鸡,都是一毛五一只,我嘛也不要钱,就把那阉下来的鸡蛋子给我,拿回家油炒了煞煞馋就成。”
这年头,谁家的鸡不是金疙瘩,是能轻易拿来让你“练手”的吗?
人家本来看他是个脸嫩面生的,心里头就打着锣鼓呢,他这一秃噜,好嘛,所有人都缩了回去,岂不知,这正中傅敬仁的下怀……
于是,他装模作样地在六圩队转过一圈,如他所料地“颗粒无收”后,很快又回到了村头的老树下,掏出装水的竹筒来,一边咕噜噜地往嘴里灌,一边十分自来熟地加入了树下摆龙门阵的大军阵营……
要说傅家族里这一辈的男娃子们,最出息的自然是傅敬疆,但最伶牙俐齿跟任何人都能混得开的,当属傅敬仁。
按照傅存海的话来说:“从小就是个鸡贼的,能把甜的说成咸的,把鸟蛋说成鸡蛋,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所以,几句话呱啦下来,他很轻松地就探到了六圩队里好些子鸡零狗碎的小道消息,其中,还真有陆家的,属于能让人在后头编小话做文章、让女方父母听了浮想联翩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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