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口介。”老人道,“算是,这小子的酒友吧。”
“两个月前那小子还说要到我这里拿那瓶酒,但是到现在也没去取。”江口介轻轻摇了摇头,“年轻人啊。”
江口介叹了口气:“别在老头子我这里了,去看看你那几个朋友吧。节哀。”
他脱离了萩原研二的搀扶,对他挥了挥手,慢吞吞的离开了墓园。
那老人看起来很健朗,但在离开时的背影却不自觉的佝偻,仿佛又老了十岁一样。
而松田阵平从葬礼开始的那一刻就很沉默,他的脸色带着缺乏休息的苍白,眼下的青黑盖过了发红的眼底。他看起来很疲惫,又非常平静,他一直安静的站在那里,静静注视着漆黑的泥土覆盖了小小的骨灰盒,也覆盖了他的友人最后的安身之所。
他始终沉默着,手里死死捏着一束白色的雏菊,仿佛凝固在那里,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在那座墓碑前鞠躬的人群。
松田阵平一直没有过去献花,直到所有人都离开,这里只剩下他们六个的时候,他才缓慢移动了僵硬的身体。
“小阵平,你还好吗?”萩原研二低声问道。
在他们之中,最痛苦的应该就是松田阵平。因为他错过了友人最后通话中的异常,又弄丢了友人最后的声音。
松田阵平置若罔闻,他面无表情的走到墓碑前,弯下腰,将花束放在墓碑下。
“欢迎光——临!”
突兀的,一个非常熟悉又非常陌生的声音响起,与之一起的还有一段没有感情的音乐。
——因为他们每天进便利店都能听见这个声音。
松田阵平的脸色在面无表情和勃然大怒之间来回转换,他好像马上就能跳起来把那个恶作剧的家伙大卸八块,五个人默契的开始寻找那个出声点,而期间反复的都是难以形容的“欢迎光——临!”
最终他们在那瓶昂贵的威士忌旁边找到了一个该死的感应器,萩原研二把它捏在手里,看不出喜怒。
在感应器上的还有一张薄薄的纸,诸伏景光扫了一眼,脸一抽,看似镇定的念出了上面的文字。
“遗嘱。”
开头两个字把剩下四个人震在了原地。
“如果某一天我死了,那么我只有一个遗愿。”
他们带着沉重的心去听那则遗愿。
“请一定不要忘了。在我的墓前,放一个杂货店门口的感应器,有人路过会自动播放欢迎光临的那种。拜托了。”
针,落地有声。
五个人在这个时候,再次品尝到那种恨的牙根痒痒又无可奈何的无力感,他们甚至可以想象到佐川涉写下它时得意洋洋的神色。
“请问。”降谷零谨慎的问道,“我可以笑吗?”
松田阵平脸色变幻莫测,仿佛能开一个调料盘。他酝酿了一会,一巴掌拍在了佐川涉的墓碑上,骂道:“操。为他难过都他妈多余。”
“操。”他反反复复的骂了好几句,最后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妈的。”
他们都笑了起来,在湛蓝如洗的天空下。
伊达航接过了感应器,将它放在墓碑前,在心里与友人做最后的告别。
尽管他从未准备好这么告别。
但是那家伙都那么努力的不让他们难过,他们也不能让他落空。
松田阵平把那张纸条夹在钱包里,又伸手拍了拍墓碑,脸上恢复了那种漫不经心的样子。
“走了混蛋,改天再来看你。”
但在他们离开前,萩原研二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青草地和石碑,白雏菊在阳光下几乎淡淡的发光。
作者有话要说:你在警察持刃仇解不义,他在深渊卧底伺机屠龙,我在六尺之下就此安眠。
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