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叶曦光搭了柳眉的顺风车,一起到了震旦学院。
柳眉在车上看到了正在摆摊的陈延年和陈乔年,便对司机道:“停下停下,我们下车了。”拉着叶曦光下车,走到他们两个身后去,将已经包好的钱轻轻丢了下去。
叶曦光跟一边叼着饼的乔年挥了挥手算打过招呼,便站在旁边听柳眉和陈延年互相道歉。
乔年听到陈延年说,杂志都被他俩晒干了,便道:“晒是晒干了,有一本花了看不清了。”
叶曦光一听,不由得有些窘迫,想来那一本就是被她裙子擦过的,字都印在她裙子上了,纸上当然就看不清了。
“是我的问题……”叶曦光忙拿出钱来递给乔年:“不好意思啦。”
陈延年看叶曦光原本莹白的脸颊上憋的通红,转头在乔年头上敲了一下:“就你话多。”
陈乔年这才反应过来,把钱推回去道:“不用了姐姐,你也是好心。”
叶曦光还是有些难为情,他们兄弟两个勤工俭学,经济条件未必比她好,一本杂志售价才两毛二,他们得卖多少本才够缴震旦的学费,她不能占这个便宜。
“好心办坏事,也是坏事,你们收下吧。”叶曦光道。
柳眉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我跟你们说,她昨天还说要把那个印了字的裙子裱起来呢。”
“柳眉姐……”叶曦光听到柳眉揭自己的短,捂着脸想,这下社死到二十世纪了。
叶曦光,不愧是你!
几人又笑闹了一会儿,叶曦光见柳眉和陈延年沟通良好,便抱着琴站起来:“你们和好了吧?那……我先走啦?”
柳眉说:“让我家司机送你?”
“这次真不用了,咖啡馆不远,下次再见啦~”叶曦光冲她们挥了挥手轻快地跑开了。
陈乔年也用力朝她挥了挥手,“姐姐再见!”等到叶曦光的身影远到看不见了,他又冲柳眉问道:“叶子姐姐去干什么了?”
柳眉说道:“可能又去咖啡馆上班了吧……”她有点担心:“之前她在咖啡馆拉琴,被叶阿姨知道了,不许她再去了。”
“叶子姐姐很缺钱吗?”陈乔年有点疑惑,看叶曦光的穿着长相,活脱脱一个有钱人家小姐的样子,绝不像是吃过苦的样子。可她偏偏要去咖啡馆拉琴,又说自己从没上过学。
陈延年看了乔年一眼道:“乔年,别在背后议论人家。”
叶曦光身上确实有很多令人不解的地方,但他没有过多的好奇心去挖掘人家身上的秘密,也不该让叶曦光的家事成为他们的谈资。
就像他自己,其实也很不爱别人谈起自己的家庭。
柳眉说道:“其实我也不好说,叶子是一年前跟叶阿姨来的上海。一开始住在她舅舅家里,没多久又搬出去了。她们家的事,我妈知道的多一些,我也不太清楚。”
……
等叶曦光下了班,同咖啡店老板打了个招呼,便背起琴,慢悠悠的往家里走
刚到弄堂口,叶曦光就见叶夫人穿着件湖蓝色旗袍,裹着披肩正在等她。
她们离开家一年多了,妈和她身上穿着的,还是从家里带出来的旧衣服。
倒也不是旧衣服不好,那些衣服都是极好的,面料好剪裁也好。叶曦光知道,比起没钱买裤子穿的穷人,她们过得很好了,也没必要再花钱买衣服。
但她看到那些精致漂亮的旗袍和洋装,总是能想到她们在哈尔滨家里的处境,叶曦光一阵心酸,咬了咬下唇,冲叶夫人挥了挥手:“妈!我回来了!”
叶夫人见她跳着跑过来,连忙迎了上去:“你这孩子,还知道回家!”
叶曦光在身高上更多承袭了父亲的基因,已经比她妈高出一些,但仍旧抱着叶夫人不撒手,在她脸上亲了亲:“妈!我昨天跟柳眉姐聊的开心,阿姨就留我住下了。”
叶夫人拍了拍叶曦光埋在她肩头的脑袋,拖着她往家里走:“昨天你阿姨又送来二十块,我已经给房东太太了。”她回头看了一眼叶曦光,“你昨天说,有人聘你去教琴,怎么样了?”
“挺好的啊,那家女孩比我小一点,待我很热情。”叶曦光从荷包中数了二十块钱出来,余下的交给了叶夫人,“主家很好说话,还预支了我一个月的工钱。”
她妈觉得在咖啡店拉琴是丢脸的事,不许叶曦光做。可她聘不上家教,只得重新回了店里,到了母亲这儿,也就只得扯个谎蒙混过去。
因叶曦光从来不曾拂逆过她,叶夫人倒不疑有他,连道:“好好,你明天将钱还给柳眉去。”
叶曦光应了,跟叶夫人进了门,帮她摆好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