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敬和林如海早就得知贾赦回京的消息,二人落衙之后便都来了荣郡王府。许久没用的贾赦书房,现在又是三人相对而坐。
沉默了片刻,贾敬才道:“我以为赦兄弟暂时不会回来。”
以贾赦的智慧,岂会猜不到司徒家的为人,所谓班师回朝,其实贾赦自己不愉快,景顺帝也未必高兴。
贾赦笑道:“圣旨已经催过了,难道我也要等到十二道金牌急令回京么?”
赵构十二道金牌催岳飞回朝之事贾敬和林如海自然耳熟能详,后来岳王爷什么下场,二人也深知。现在贾赦的处境也岳王爷也不遑多让了。
林如海叹道:“那大内兄准备接下来如何?”
贾赦轻轻扬了一下唇角:“我会信守承诺。”
贾敬和林如海齐齐看向贾赦,不知他所指何事。
贾赦接着道:“当初太上皇要杀我,我挟持他的时候,曾承诺过,我会忠于太子殿下。”
这还是贾赦么?贾敬和林如海都觉得莫不是贾赦失心疯了?
却见贾赦扯出一个有些邪魅的笑容:“但是现在司徒碧已经不是太子了。所以,我接下来便按圣人之言规范自己便好。‘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答案已经不言自明了,贾赦扶司徒碧登上皇位,已经兑现了当初对致和帝的承诺,接下来,到了贾赦以直报怨的时候。
贾敬捏了捏拳头:“既如此,我和赦兄弟共进退。妹夫你呢?”
林如海道:“若非没有大内兄,当年周骏誉算计我时,我便死在江南了,林如海可不是不识好歹之人。”
贾赦道:“我这次回来,还有一事。老太太去了,全耐妹夫和敬大哥帮衬主持丧礼。但是老太太现在还停灵铁槛寺呢,我也该南下送葬了。只是这些时日,恐怕敬大哥和妹夫在朝中要多受刁难。”
送葬,便可将宁荣二府和林家的家眷先送出去。若是景顺帝不让送葬,这态度便不用试探了。
现在贾赦不但坐拥兵权,还有京营和平安州的助力,夜不能寐的不是贾赦。
林如海道:“刁难没什么好怕的,现在琏儿在北疆未归,这位当年逼宫都瞻前顾后,现在多半不敢对我们直接下手。毕竟大内兄是立功归来,若是直接下手,谁还敢替他卖命?难道不怕前车之鉴么?”
不管谁立从龙之功,都是冲着富贵去的,而不是等着兔死狗烹。便是这一点,景顺帝还不敢直接将贾赦如何。该有的封赏要有,该有的体面要给足。至于私下寻贾赦的错误,估计也少不了的。
贾赦道:“是妹夫说的这个理。不过我估摸着皇上应当先担心自己的安危了。”
林如海和贾敬又是一惊,贾赦却漫不经心的补充道:“现在我回京,若是皇上有什么三长两短,正好扣在我头上。司徒礡未必会放过这次机会。”
若是以前,贾赦定会提醒司徒碧,但是现在么,司徒碧既然觉得到了过河拆桥的时候,他便要学会独立行走了。
次日一早,戴权便来了荣亲王府,宣贾赦入上阳宫。
其实太上皇至今还活着,有些出乎贾赦的意料。不过现在贾赦已经测试过自己的个人能力,真没什么好怕的了。能单刀赴北狄王的宴会,上阳宫便没什么去不得的。
过了一年多了,太上皇以为自己已经走出了被贾赦挟持的心理阴影,看看到气势越发足的贾赦事,太上皇又忍不住心生恐惧。
其实太上皇见贾赦没什么好说的,无非是担心贾赦谋反,又问了一遍当初的话。
贾赦气定神闲,但是又让太上皇觉得十分有压迫感,道:“太上皇,我当初说过,我会忠诚于太子殿下。”
司徒碧自然在太上皇身边放有人,这些话传入司徒碧耳内,司徒碧心下稍安。至少现在贾赦还没生出大逆不道的心思,自己有更多的准备时间。
原本,司徒碧打算准备更充分一些才发难的,却因一件事将司徒碧吓得魂飞魄散,恨不得立刻对贾赦动手。
却说那年孙绍祖想却北疆军建工,因在街上看上了迎春,后来被贾赦一通好打,直到北上队伍出发,孙绍祖多下不来床。
将养了许久之后,孙绍祖倒是复元了,但京营校尉的官职已经被柳茂定了缺。贾敬作为京营节度使,便是有新的缺出来,也不会给孙绍祖。
孙绍祖郁郁不得志,整日流连花丛。
现在孙绍祖是奈何贾赦不得了,但是深恨贾赦。没有别的办法,竟然在家中行起了巫蛊之事,招了道人神婆诅咒贾赦。
原本这不过是聊以自|慰罢了。谁知得知贾赦回朝那日,孙绍祖无故坠马,然后昏迷数日,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了自己的原本应当有的一生。
梦里的迎春美丽依旧,但性子怯懦无趣。自己倒是如愿娶了她,但后来荣国府败落,不但不能给自己助力,反倒连累自己,自己拿迎春出气,不过婚后一年,将其打死了。
梦醒之后,孙绍祖一切都明白了:为何贾赦初次见面便拿自己做垡子,为何自己一提迎春,贾赦便暴怒。
那么贾赦为何也知道那些事?
不,梦里的贾赦多么纨绔无能一个人,而现在的贾赦以一己之力改变了整个朝堂格局。甚至早就该坏事的景顺帝登了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