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老师们送了粽子,几个人从办公室出来。
离下午放学,还有几个小时。
这季节风很轻柔,天空高而蓝,绿树成荫,操场上有几个初中的班级在上体育课,零零散散地聚在树影里,做坐位体前屈。
更年轻一些时候,躺在操场上看云,觉得日子好长,青春年少,怎么也长不大。
路过后门围墙,纪司宴在摄像头下摸出打火机,嚣张地点了根烟:“学校要翻新,这墙估计过阵子要拆,后门也不要了,以后学生都不往这儿走。”
裴墨挑眉:“你的项目?”
“哪儿呢,市政规划。”纪司宴含混不清,“是好事啊,不是一直说后门这条街,治安不好?”
温盏瞥见红墙,心头一跳,偷偷扯扯商行舟:“你记得吗,我俩,第一次说话,就,在这儿。”
商行舟吊儿郎当撩起眼皮,装作不记得了的样子:“这儿?”
“你给了我一瓶水。”温盏点头,“后来我放学经过,也总是遇到你。”
他就跟石一茗他们混在一起,不穿校服,立在那儿,笑得嚣张肆意,不知道在做什么。
可能是在抽烟。
或者,憋着坏,讨论不该干的事。
商行舟胸腔微震,似笑非笑看她,不紧不慢,“那这个我记得。”
“嗯?”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读书的时候,感觉有个姑娘吧,老是看我。但我每次一转过去,她就立刻把目光移开了。”兔子一样警觉,从来不让他抓现行。
“次数多了,我就寻思,她胆子肯定特小。估计看到野猫都会被吓一跳,更别说是不三不四的人了。”商行舟低笑着,抵了下腮,“我就想,要不,我站这儿算了。”
读中学那会儿,老师说后门治安不好,是真的不好。
不时会有附中的学生被拦住,索要保护费,或者口头威胁。
要说闹大,闹得也都不大,但总之鱼龙混杂的,对着条小巷子,什么人都往那儿过。
偏偏温盏还非得从那走。
很多年后,也是这个地方,仍然是这两个人。
商行舟居高临下,唇角痞气的笑意未消,目光深邃,紧锁着她的眼睛,低声:“要真发生什么,我还能跟着帮一把。你说对不对,小温同学?”
——小温同学。
温盏愣愣地,望着他,过去与现在,幻想与现实,在这一刻,一一重合。
被烈日炙烤的盛夏,长街覆雪的深冬。
从春日融融到枫叶枯黄,商行舟站在那儿,无声地等,等完一整个四季的轮回。
她无数次,背着书包,或小提琴,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长长的街道,只要往下走,就感觉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好像送她远行,她一直走,他就一直沉默地送,一直到很远很远的未来里去。
她从不回头。
也不知道,他在等的人是她。
那些年间,唯一一次听到他的声音,是杨珂接她放学,皱眉说了句:“这些不三不四的人。”
她听他冷笑:“嗤。”
他怎么会是不三不四的人。
他是商行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