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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纵今天出门晚了些,走到距学校大门百来米处时,他用余光瞥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他转过头,看见封梧正从他对面的人行道飞奔而过。
封梧不分季节地穿着一件白色长衬衣,将他那两条腿迈得无比用力。人行道上人来人往,他避开过路行人的姿势既莽撞又狼狈,让楚纵想起双目失焦、横冲直撞的候鸟。
楚纵不由得心生纳闷,晚自习马上就开始了,封梧这时候跑出去干嘛?看着还怪火急火燎的。
抱着好奇,他隔着一条街叫了封梧一声。
封梧猛地刹住脚步,转头时连着半个身子都别了过来。
那一刻,他面上尚未收敛的表情另楚纵无比难忘。
那是一张近于暴怒的脸,往日平顺的眉毛锋芒毕露地耸起,一双眼睛锐利得可怕,像从睡梦中醒来的掠食者。
封梧的视线锁定在楚纵身上,一错不错地凝望着他。
接着,生怕楚纵消失了一样,他当即循着车流的空隙,三步作两步地往楚纵身边奔来。
他失却了平日里的从容,每一步都走得无比焦急,仿佛脚后跟处咬着万丈深渊,稍一延误便会万劫不复。
距楚纵只一步之遥时,他倏地停下了。
他站在楚纵身前,摒挡住路边散射而来的灯光,一张脸笼在黑暗里。他沉默地望着楚纵,又蓦地伸出两只手,紧紧地扣住了楚纵的手臂,镣铐般的十指不断地收紧。
楚纵被他捏得手骨生疼,微微皱眉,却并没有贸然开口。
眼前的封梧似乎有些不对劲。
他本该困惑封梧此番不知来由的举动,可当他与封梧那双黑得深邃、幽冷的眼睛对视时,他平白觉得,此时此刻的封梧怀着比他更为难解的困惑。
他定定地看着他,眼中压抑着惊涛骇浪,那不是对缘由的疑惑,更像是在下着事关重大的抉择。
楚纵难以辨明这是怎样的抉择,便去偷觑封梧额前凌乱的碎发,和他被风吹得发红的鼻尖。
“什么情况?”他终归没忍住发问道。
封梧一时没有说话,他松开桎梏楚纵的手,向着楚纵的脖颈抬起手臂。
有那么一瞬间,楚纵以为他要捧住他的脸。
下意识,他往后仰头躲了躲。
可是没有。
封梧的手在半空中顿了顿,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与他肌肤相亲,而是隔着一层衣服,落在了他的肩膀上。他的动作很轻,像拥抱透明一样小心。
他似乎在短短的几秒钟里下定了什么决心,面上的阴云刹那间消翳,重新恢复成往日那般温煦而无害的模样。
“没什么,阿纵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晚?”封梧眼角微弯,风轻云淡地笑了起来。
他问得很随意,好似在问楚纵晚饭吃了什么。
“我妈晚饭做迟了。”楚纵迟疑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