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化去昨夜清露,朝阳揭开云雾后的晨光,几缕金色越过山岗,与她阁楼下生长得旺盛的藤萝一同攀爬,争先恐后地静候青睐。
风铃送响,一只手推开了窗,素白皮肤被暖意沁透,叶青尧望着远方升起的太阳,阔别三百多天再沐光辉,竟然会觉得恍如隔世。
“小师叔。”
小辣椒咬着包子,把带来的馒头和米粥放在桌上,还有一束花,有些眼熟。
注意到叶青尧的视线,小辣椒笑着说:“这是我在周宿花田里采的,他要是知道你收了他的花,肯定很高兴。”
叶青尧淡淡看了一会儿,没有理会小辣椒的话,去屏风后头换衣服。
小辣椒知道她最近的习惯,立即吞下嘴里的食物去她衣柜里拿出几套白色汉袍供她选择。
叶青尧脱下外衣转身的时候,小姑娘笑嘻嘻地抱着衣服。
“我自己会拿。”
小辣椒笑眯了眼:“我想孝顺您。”
叶青尧浅笑,“谢谢。”
“小师叔不用跟我说谢谢,就算没有师公,没有胥师叔,没有周先生,都没关系,小辣椒会照顾小师叔。”
叶青尧穿衣服的手顿了顿,回眸轻轻摸小姑娘头发,笑了笑,什么也没说,走到梳妆台前坐下。
小辣椒看到她用一根簪子将乌黑的长发盘起来,素颜素面没有上妆,却眉不描而弯,唇不涂而赤。
小辣椒看着她丹凤眼轻抬,穿过镜子瞧木窗外面,目光永远温和从容,旁观地注视着这东升西落的太阳,随风而动的花草树木。
她垂眸,长睫覆影,白衣婉柔,自有无限风情,无声欲语还休,恰似一副秀丽丹青画卷,一再回味,终于品出了几分旷世轻愁。
小辣椒想,小师叔应该也会想念周宿的吧,毕竟那个人是唯一毫无保留,不求回报而爱她的忠诚信徒。
和小辣椒吃过早饭,叶青尧准备去一趟香立寺,她每次去见空寂这个老朋友,小辣椒总会为她准备许多礼物,这次竟还捎带上周宿种的花。
叶青尧看着箩筐中的花束没有出声,周宿这样养尊处优长大的少爷,居然也能种出饱满美丽的花,果然用生命浇灌的东西总有着无可比拟的妍丽。
晴空万里的天气,出行走水路是不错的选择。
云台观和香立寺隔着一条江,阿力送她到对岸,就要划桨返回:“坤道先上山,待会儿我再来接您。”
叶青尧拿出硬币,“不要钱了吗?”
阿力抬起斗笠笑笑:“已经有人替坤道付过钱了。”
“谁?”
“周宿先生。”
阿力笑得憨实:“他已经替您付过一辈子的船费了,往后您要去哪里叫我一声就成。”
阿力急着回去看孩子,他和豌豆的孩子是去年降生的,想到这事,他忽然停下划桨的手,回头看叶青尧,咬了咬牙,还是说了出来,“去年豌豆大着肚子突然破了羊水,那会儿下着大雨,天又快黑了,我们夫妻俩急得没有门路,幸好周先生种花从我家门前经过。”
“我是个没本事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周先生打电话帮我找好医院。您也知道去淮江城只能坐船,去医院的路上,他让我好好照顾豌豆,竟然亲自为我们划船,就这么划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医院,可那时豌豆的情况已经非常危险,是他找最好的医生救了豌豆和孩子一命。”
“我实在不知道如何感谢他,他竟也不求回报,只是告诉我,男人保护老婆孩子是理所应当,见者应助。”
“孩子满月的时候,他也来喝满月酒,临走的时候给了我一笔钱,告诉我那是你的船费,还说:如果他不在的时候,务必要保你出行平安。”
叶青尧平静听完,眼神仍旧如常,无什么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