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清晨,在院子里练完剑,唐嘉就进了梅山,玄苍陪他一起。
这样大一座法阵,唐嘉从来没做过,也格外小心。他毕竟不是这个专业的,但简单的保护法阵还是懂的。
他的眼神专注到似乎容不下任何东西,直到一片嫩叶落在法阵的线上。
花苞已经冒出头了。
他想安安稳稳在人间过个年。
敛了思绪,唐嘉继续绘制法阵。
三天左右,这个法阵马不停蹄绘制完毕。
火苗本应该落在白草上,被飘落的雪碾熄灭。唐嘉一笑,手摁在了梅树身上的刻痕上,眼里带了些怜惜。
“回去吧。”玄苍只是道。
不想翌日,就听闻了圣上要来此处的消息。
唐嘉还是决定避开,玄苍便和他一起,凡人看不见烛朦,他便到处晃荡。
一人坐轮椅上,一人站着,就这样定定看着。
回忆就在剎那像是冲破了堤坝的水,来得波涛汹涌。
皇宫一年四季,春夏秋冬,先圣和先后膝下一儿一女,再没有其余纷争。
母亲爱自己怀胎十月的亲生骨肉,父亲却从不待见他。他明白,他那么小就明白了,他抢走了母亲的爱,日后还要登上他父亲的位置。不,说不定不用,如果父亲追求的长生是真的。
“小殿下?”他的寝宫鲜少来人,声音一听就知道是谁。
“林丞相。”他应着,却不去看。
“怨老臣,老臣没有劝动陛下。”从宽大的袖子里拿出孩童喜欢的点心糖果,林熠蹲在他身边。
林熠膝下三个儿子,两个战死,一个为奸人所害,还有一个孙子,早夭。
他再无亲生骨肉,可他视圣上如骨肉,视天下如骨肉。
“林太傅,您身体可好?”许久都没有声音,直到这位圣上蹲下身,轻轻询问。
“好,好啊。”老爷子笑了,“圣上快起身,草民可不能再折寿了。”
“朕记得您喜欢梅花。此处可好?”
“梅,快开了。”
那是当初圣上宣布林熠退休于此处时,两人的对话。如今重现。
“圣上,还恨吗?”
从先后去世起,父子的关系彻底僵硬,甚至是撕破。但哪怕先圣看不惯,圣上还是会成为圣上。
先圣创立的天星阁被圣上掀翻,所有残留的关于长生的书卷一把火烧尽,没人敢在如今的圣上面前旧事重提。
“我想陪您赏梅听雪,奈何宫中有年宴,只能稍作停留。”没有回答林熠的话,他只是道。没有“朕”,没有“臣”。
“你赌对了。”凭着霁雪,烛朦找到了唐嘉。接下来防些小人即可。
“现在遥想当初入天灵宗,对方说可求长生。”唐嘉也陷入回忆。
“但打动你我的不是这个。”
“是后面那句,可护苍生。”唐嘉莞尔,“我突然有些好奇了,师弟师妹们是怎么想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