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琪现在不能离开屏障,他找了很久的门就在屏障里,只是开门的时间还没到,他本以为绞杀湛韫与闫憬不会是什么太过为难的事,可没想到现在竟陷入了僵局。那边湛家众人皆已自戕,满地的尸首挤挤挨挨地靠在一处,每个人脸上都是愤怒与不甘。艾琰是第一个被闫悦拍中的,也是中招最深的,到现在还不能起身。湛昭是比艾琰好些,只是左小臂剧痛难忍,可也不敢再与湛韫硬抗。反倒是湛韫与闫憬,前者手中抱着的五弦琵琶是他从未见过的纯净之物,因此这琵琶弹出的飞刃克制他这种人有奇效,不过因为屏障的缘故,在开门的时间到来前,前者也无法对他造成大的伤害。
至于后者,湛琪瞄了一眼远处的五行万生阵,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那座阵法在靠近,但细看又会发现那阵法还在远处。而作为阵眼的闫憬被挡得严严实实,根本就看不到,这让他心里多少有点不安。湛琪收回目光看向还在用飞刃攻击屏障的湛韫,目光一凛,“你找死我就成全你!”
正在拨动五弦琵琶的湛韫突然察觉身后有人袭来,他没有回头去看,只是立即扇动双翅,想将来人扇飞出去,却在震动翅膀的剎那听到有人喊了一声“朦皊哥哥”。那是湛梅月的声音。紧接着,越来越多熟悉的声音响起,那些声音有的叫他朦皊哥,有的叫他朦皊,有的叫他阿韫。那都是他刚刚死去的亲人的呼唤声。湛韫的身子轻轻抖了一下,但最终他还是扇动了双翅,飓风从他身后升起,转瞬间,亲人的呼唤声变成了一声声凄厉的哀嚎与诅咒。
湛琪见湛韫没有回头,倒是有些讶异,“湛家那般待你,你都没抛弃,我还以为你定是个极重感情的人,可没想到,你的亲人那般呼唤你,你不说回头看他们一眼,甚至还直接扇飞他们。湛韫啊湛韫,你对湛家到底是怎样的感情啊。”
湛韫拨动五弦琵琶的右手指有血渗出,滴落在透明的琵琶上,如同朵朵红艳的花一般,他本来低着头看着这些血花,听到湛琪的话后,缓缓抬起头来,面无表情的看着湛琪,“他们已经死了,对死人表现出再多的感情,也不会改变这一事实,也不会减少自己内心的悲恸。而且若是因为他们活着时是家人,就要在他们死后任由他们夺走我的性命,恕我做不到。”
湛昭左小臂终于疼得好些了,他看看站在屏障前与湛琪对话的湛韫,又看看远处的五行万生阵,脸上闪过一丝狠厉,握紧锡杖转身就向五行万生阵飞去。可还没飞出多远,他就听到身后有破空声,像是湛韫那五弦琵琶射-出的飞刃,他听音辨位,顺势身子往右侧一歪。没曾想,就是这么向右一歪身子,脚踝就被什么东西缠住了,随即他整个人就被一股大力拽住向来时方向倒飞回去。
湛昭心下了然,定是湛韫那根马鞭缠住了他的脚踝。他也不去看,右手锡杖对着马鞭就劈了下去,两物相撞产生的巨大力道差点让他手臂脱力,他立即收回锡杖,用尽全身力气对着五行万生阵掷了过去。锡杖去势极猛,却在距离五行万生阵还有十来步处停住了,就那样悬浮在半空中不停的轻颤,既无法再向前一寸也不往下掉落。
湛昭奋力扇动双翅与湛韫对抗,此时他才回头去看,只见湛韫一手抱着五弦琵琶,一手握着马鞭,也正回头看着他,见他回头,湛韫手腕一抖,马鞭立即松了一圈,可还不等他将脚抽-离,湛韫的手腕再次一抖,马鞭不但再次缠紧他的脚踝,还因为距离近了,马鞭缠绕的位置还往上移动了些,死死勒住了他的小腿。
湛昭本也没多在意,依然扇动双翅与湛韫对抗,脑中快速想着如何将这马鞭弄开。但随即他就察觉小腿开始疼痛起来,他不由得向被马鞭缠出的小腿看去,那马鞭上不知何时冒出了浓厚的一层灰色雾气,正是那些灰色雾气使得他的小腿疼痛不已。他再仔细看看,才发现那些灰色雾气正往他的小腿里钻去,他的裤子虽没破,但已经被鲜血染得变了色。他知道这灰色雾气定有古怪,于是左翅在地面上一卷,卷起一把不知何人掉落在地的匕首送到手中,然后他挥起匕首对着马鞭再次砍下。
在匕首触及马鞭的剎那,湛韫及时收回了马鞭,反手抽-向了屏障。而湛昭双翅扇动着在半空中翻身后,没有去追击湛韫,缺再次飞向五行万生阵,想要拿回自己的锡杖。当他握住锡杖的剎那,他感觉到了震动,一开始他以为这震动是锡杖与五行万生阵相互影响造成的,可随即他发现震动来自地面。本能告诉他,地下有什么极其危险的东西要出来了。他不再迟疑,紧紧握住锡杖,越发用力扇动翅膀往上飞去。可锡杖却像是被五行万生阵吸住了一般,无论他如何用力,都不能使其移动分毫。
地面的震动越发强烈,不只是湛昭,连相隔了很远的屏障中的众人都感觉到了,那震动的频率刚开始很杂乱,但渐渐就与他们的心率一致。这一发现让每个人心中都有了不详之感,反倒是湛琪,依然神色平静,似乎那震动对他没有丝毫影响一般,但他心中是如何想的,就无人知晓了。
湛昭终于松开了锡杖,奋力往上飞去,但他并没有能飞太高,就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吸力从地面袭来,竟将他死死的禁锢住,使得他整个人悬浮在半空中上下不能。然后他就看见五行万生阵竟自动闪出了一条仅能让一人通过的小道,有人正走出来。等那人走了大阵,微微抬头看着他时,他竟心神一阵恍惚,他当然知道眼前这人是闫澄澄,但不知道为何此时的闫澄澄身上有一股让他心悸、想要躲避的威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