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些时候,徐澜之从宫里回来了,神色很是不好。见到婉初,便道:“你先用晚膳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说罢,便准备往书房走。婉初点头。她知道皇子府邸里都是有幕僚的,徐澜之也不例外。虽然外人都说徐澜之沉迷于美色,可今日一看,内里也不是这么一回事儿。婉初笑笑,左右都是和自己一般的人儿。想要在皇家平安长到大,只怕徐澜之比自己还要不易。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婉初叫来丫鬟,去前头书房看看徐澜之是不是还在和众幕僚商议事情。丫鬟很快回来,道:“回七皇子妃,殿下他们还没散呢。”婉初想了想,道:“就算殿下不饿,那些先生们只怕也饿了。你去膳房吩咐下去,做些吃食,送去书房。”丫鬟有些为难道:“皇妃有所不知,殿下议事时,不许我们靠近。”“无妨。书房外总有侍卫,你把吃食交给侍卫便是。”先前连自己的陪房都不留情面,何况自己?丫鬟不敢再说,立刻退了下去。想要叫众幕僚死心塌地地跟着自己,除了要有能让人信服的身份和能力,还要有让人如沐春风的体贴和关心。徐澜之毕竟是个少年郎,只怕一时想不到这些。婉初心细,便想着将事情一起做了。“殿下,这是皇妃叫丫鬟送过来的吃食。已经试了毒了。”侍卫捧着托盘站在门外。徐澜之他们原本在议事,突然被打断,少年猛地起了一头火。可一听见是婉初送过来的,又不禁咧嘴笑了起来:“送进来吧。”门一打开,几个幕僚就闻到一阵喷香扑鼻的燕麦银耳粥的味道,肚子也忍不住叫起来。徐澜之这才意识到,天色已经晚了。再看托盘上,整齐摆放着六碗粥。看来除了他的,几位幕僚的也考虑到了。众人一人一碗,吃了起来。其中一位胡子花白的老先生笑盈盈道:“殿下娶了位贤内助。这是殿下之福气。”徐澜之挠挠头,心头一热。这位先生也是他的授业恩师,也只有他敢对自己说这话。不过想来,以前自己确实动不动就把人留到很晚,还不给饭吃。到底是自己大意了。还好还好,这个家里有婉初。华灯初上,徐澜之回了内宅,刚想进婉初的正屋,又想起一事。他那几个幕僚,虽然是属下,可自己从不和他们摆架子。那几人有个喜好,是旱烟不离手。他叫来身边小厮:“我问你,我身上可有烟丝味道?”小厮嗅了嗅,点点头:“是有点。”徐澜之想起婉初那娇柔的模样,转身去了净房。徐澜之沐浴前,又破天荒地叫小厮去取套熏过香的衣裳。小厮忙得团团转,终于打点好一切。等徐澜之换好衣裳,回到内宅,却见婉初已经趴在床榻案几上有些昏昏欲睡。身边还放着厚厚一摞的账目。徐澜之扭头看了眼守夜的香杏,居然也在脚踏上睡熟了。徐澜之皱起眉,摇了摇婉初的肩膀:“醒醒。怎么在这儿睡着了?”香杏也跟着醒了过来,见徐澜之来了,慌忙避到一侧。婉初揉了揉眼睛,鼻音有些重:“你回来了?我睡着了?”徐澜之伸手摸了摸婉初的手,有些凉。他扭头看向香杏,不满道:“你这丫鬟也不知劝着点你主子。”婉初见状,忙道:“她也忙了一整日了。再说我也没有什么。”婉初使了个眼色,叫香杏下去了。这才问道:“今日入宫,可是有什么大事吗?”说起这个,徐澜之顿时眉头紧缩起来:“这事情,我也不知该和你怎么说。”婉初不由得提起心来,忍不住急切说道:“我如今嫁了你,你我夫妻就是一体的。人人都说,三个臭皮匠,赛过一个诸葛亮。或者,我也有什么法子呢?”夫妻一体。徐澜之瞥了眼婉初。烛火下的婉初,娇俏的脸上染上微薄红晕。不知是烛火映的倒影,还是“你我成婚之前,冀州地区就有了雪灾。父皇已经从粮库里拨了粮食过去,还从国库里拨了银子下发给地方官员。可今日却接到皇城兵马司传来的消息,有大批的流民在往京城逃荒。”婉初不由得担心起来:“冀州?!都说瑞雪兆丰年。可这个时候下雪,来年的粮食”徐澜之点点头:“这次入宫,也是因着这个事情。先不说来年的收成能不能收得上来,就这么多流民,就是个大问题。”婉初明白过来。一旦有逃难的流民,则人心惶惶。到时候,万一出点什么事儿,只怕事态难以控制。婉初喃喃道:“你刚才说,圣上已经拨了粮食和钱财,怎么还会有这么多流民呢?”徐澜之赞许地看了婉初一眼,道:“我方才便是和众位先生们在商议这件事。”婉初点点头,却见徐澜之似乎一脸为难。婉初忙道:“澜之有话不妨直说。”徐澜之抹了一把脸,下定决心一般道:“我想亲自去冀州城看看。”婉初微微有些吃惊,可什么话也没说。徐澜之担心婉初不能理解他的想法,便沉声解释道:“婉初。我虽不为父皇所喜,可到底是皇子,享受着国家的俸禄和百姓的供奉,如今百姓有难,我我理应为他们做些什么。”婉初心潮起伏,半晌没有说话。徐澜之眼里渐渐有些低落,他也知道,婉初刚嫁过来,可谓人生地不熟,总会有诸多难处。自己这个时候抛下她,也确实说不过去。更何况,婉初的生父便是冀州知府。那些钱财,很大程度上,都进了姜大老爷的腰包。一边是冀州的灾民,一边是婉初的生父。徐澜之张了张嘴,陷入两难。就在此刻,婉初忽然开口,神情严肃。“燕北雪灾,灾民一定怨气极重。拨下去的粮食和钱财定是被贪官污吏层层剥了去。澜之去时,要多带些人手和粮食。”“此去万事小心。家中有我。”:()婉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