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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
两位里老、谢柏峥的祖母与苏氏,还有钱庄的李管事一并被请到一起议事。祖母与苏氏早已得了谢柏峥的嘱咐,两眼一闭就是苦。
祖母更是临场发挥:“我这孙儿最是孝顺的,那一千两银子借来也是为了我这老婆子,听说有一道千金难买的符,喝了符水便能延年益寿!我孙儿不过是为了让我这老婆子多活几年,他有什么错?”
“真是天可怜见,不想竟遇到了这样的奸商!”
李管事当场被这一嗓子吼得岔了气!他是被人从棺材铺子里叫来的,一见谢柏峥便知道自己中计了,气得满脸横肉发抖。
他从前不知在哪里高就,身上确有一些匪气,自然是不肯认下那一千两银,当即也开始声泪俱下地诉说。
只是他那一副尊容,总归有一些吓人。
谢柏峥一个字也懒得听。他搞这一出,还让附近的百姓旁听里老们断这桩官司,为的只是说出那一句——
“哦?此事与钱庄无关,我不信。”谢柏峥一副要与他撕扯到底地样子:“那日是布政使司家的公子带我去钱庄借的银子,不是这老儿做的手脚,难不成还是林公子手下的人偷了我那一千两银子?”
“……”
众人寂静无声。
这里谁都知道林大人家的这位公子被下了大狱。
里老们纷纷撤退,这事他们管不了,可管不了。
——而这才是谢柏峥的目的,如今时间紧急,只能先这样闹一场,里老们一看这事调解不成了,他才能告到官府去。
此是其一,提前将这事闹出来以备将来提学官查问,到时也好有个人证。其二,便是将地下钱庄与科举舞弊案紧紧攀扯在一起,不怕将来查不到和尚庙去。
再说告官,也不能直接告到中央,大部分老百姓都是没有这个机会的,得从县、州、府一级一级往上告。
在那之前,需要先写个诉状。
谢柏峥写的讼状简明扼要,主要就是指控地下钱庄和林秋笙一干人等,在得知他借了一千两银子后,趁夜偷盗。
因为担心偷盗无法引起官方足够的重视,所以他还着重提出一种猜测:林秋笙是否用了这一千两银子买了县试考题。
谢柏峥自己写完初稿之后,又在县里找了一位专业的讼师替他润色。这算是古代的应用文,还是得找专业的人做事,否则在格式或者文字上犯了忌讳,可就太冤枉了。
讼师动作很快,下午便拿到了诉状。
谢柏峥从头到尾通读一遍,确认没有错漏之后,他能做的准备便全都做好了,接下来就只等上交诉状和钦差到访了。
谢柏峥收好诉状,问霍靖川:“朝廷派的钦差最晚明日就该到了,你推测会是什么人?”
“我?”
庆王殿下疑惑脸:“我说了,你便信?”
谢柏峥:“你猜这里还有没有其他人认识皇帝本人?”
霍靖川:“……”
霍靖川与他道:“这历来的天子,没有不重视科举舞弊案的,哪怕是为了堵住学子们的悠悠众口也得派个身份过得去的钦差。因此派下的钦差,即便身份不及我尊贵,也定是个有勋爵的权贵。”
谢柏峥无语:“权贵中有会查案的吗?”
霍靖川沉吟:“即便正钦差不会,也会有副使,再不济也有按察使司,你只管放手去做!”
谢柏峥算是明白了,霍靖川在这件事里,起到的是一个造型上的作用,还是个看得见摸不着的造型。
霍靖川不知道谢柏峥腹诽,没忍住问:“你还有什么旁的打算,心里有底吗?”
谢柏峥:“。”
本来没有,现在更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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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哪怕心里没有底,该做的事也得去做。谢柏峥深吸一口气,出门往县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