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是要阻止我,那就将你知道的事都告诉我。”谢柏峥边走边道:“刚好前头有一个馄饨摊,我去买一碗馄饨吃。”
“我一边吃,你一边说。”
霍靖川虽赞赏他这一份“大将风度”,却也并不意外,只这一日便知道这书生绝不是个书呆子,他心中自有乾坤。
霍靖川与谢柏峥仔细分说,大致都与他后世了解的相同,只是朝廷对于僧尼的管理机构,却是与他料想不同。
即便有度牒存在,官方对于僧尼的管理却是设立了专门机构。最高机构是府一级,往后是各州、县。
这些机构名叫僧录司,不受各府州县管辖,简直可以说是一个三不管地带。甚至,连各府的僧录司也是各为其政。
好大的一张犯罪的温床。
……
谢柏峥听完,沉默了。
这种情况,官方竟然任由其发展?霍靖川默了默鼻子,心虚解释:“皇兄日理万机,且每年签发的度牒数量也是有定数的……”
谢柏峥放下碗,掏出铜板付了买馄饨钱。
霍靖川默默跟上他。
谢柏峥出声:“我在想一个问题……”
霍靖川连忙道:“嗯,你说。”
谢柏峥问道:“今日我们见到的那个小厮,他定然不是小厮。他穿着小厮的衣服,却穿着僧人的鞋,对陆久之的态度并不是小厮的态度——”
“这样看起来,这钱庄背后恐怕就是寺庙了,一个和尚开了钱庄,还是个姓曹的和尚。”
“你如何知道他姓曹?”霍靖川问。
“因为这钱庄就叫曹氏钱庄。”谢柏峥提醒:“欠条上写了。”
“……”
“出家人,还是个放不下红尘往事的出家人。”谢柏峥念道:“可这件事与林家又有什么关系?林家公子想借一千两的借条给我下套,为什么偏偏选了这个地下钱庄?”
“他肯定是知道这个钱庄和林家有关,或者索性就是林家的地盘。”谢柏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一个激灵:“林公子的父亲是布政使司副使,布政使司除了管理各级官员,还掌控一省的财政赋税!”
谢柏峥这话一说出口,自己先吃了一惊。
怪不得一个小小的县试竟然还在历史上留下了悬案,原来背后有这样一条暗线!此事要如何公之于众才好呢?直接一纸诉状么?
谢柏峥说着摇头,那恐怕是不行的。
哪怕这一纸诉状告上了府衙,恐怕也是发还给县衙,县衙再扔给僧录司自查。自查又能查出什么,恐怕只会是他这书生诬告。
指不定反倒是他要被问罪。
既然这条路走不通——在府一级解决不了,那么就要引起朝廷的注意。谢柏峥又道:“朝庭派下来的钦差是查科举案的,这两个案件要怎么联系起来,又不至于将我也卷进去?”
霍靖川见他自言自语的样子,在心中默默评价:“这样自言自语,确实吓人。”
谢柏峥兀自思索,并不理会他。
谢柏峥见他走路时低着头,只好在一旁任劳任怨地替他看着路。
不久,回到家中。
谢柏峥眉头紧锁着,抬头便见祖母、母亲与姐姐也是满脸愁容地在门口等着。苏氏道:“儿啊,你可算回来了!”
“今日娘亲去县衙给你父亲送饭,等到天快黑了官差也不让进去!儿啊,那俩书生科举舞弊的事不会是要牵连到你父亲吧?”
“什么?!”
祖母与姐姐异口同声,两脸震惊。
谢柏峥:“。”
怪不得从刚才在家吃饼的时候就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原来是忘记了被带走的谢教谕……
罪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