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柏峥惊讶:“这……”
古代的钱庄主要是为了大量银钱携带不便才存在的,存在钱庄通常没有结息,反而是取钱时要给钱庄保管费。
因此钱庄大多要储备许多银两以备取兑。
可这库房简直空空如也,怪不得管事的会这样放心丢下就走。
好半天,谢柏峥才补上后半句:“这钱庄的问题,比料想得更大啊。”
霍靖川也皱着眉跟上去。一番查找过后,谢柏峥在一个花瓶后找到一处机关,打开是个书架,满满放着的却是文书。
谢柏峥:“?”
谢柏峥取下一份来看,竟是朝廷颁发僧人的度牒。
粗略计算,恐怕是有数千份。
谢柏峥抬头,两人对视。
沉默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谁也没想到这地下钱庄竟然这样暗藏乾坤。
这钱庄承兑的竟然不是金银,而是度牒。
此事恐怕是与科考舞弊是不相上下的重案,甚至于涉及几千份度牒的官司其背后牵连者必然众多,至少比一场县试的牵连要广得多。
……
谢柏峥默默地把那度牒放回去,又把机关归位。霍靖川道:“去柜台看看,或许能找到别的的汇票。”
谢柏峥点头。
两人的表情都比来时沉重得多,也谨慎得多。谢柏峥在柜台后翻找,这地方倒是与寻常的钱庄并不什么不同,甚至还有账薄写着兑换记录。
用过的汇票藏得隐蔽,却也找到了两张。
对比一看,与谢柏峥手里的条单样式都是相同的,从表面来看是一张欠条,只是多了一首不知所云的五言诗。
若不知道其中的玄机,恐怕只觉得这钱庄的主人附庸风雅。
“如此看来……”谢柏峥斟酌道:“这条单是故意写成欠条掩人耳目,面单上的押密诗才是重点,这里藏的玄机不是银钱多少,而是度牒的数量。”
“至于不甚流落到我手中,恐怕是因为某个不知内情的人偶然所为——因此林府的帮闲陆久之作为半个知情人,才被派来与我讨要,原因则是县试引起了提学官的注意,生怕查到这钱庄乃至……这桩度牒生意。”
“我原只是觉得奇怪,这地下钱庄所用的桑皮纸是朝廷的做法,民间原本不该有。”霍靖川怒道:“原来竟是如此,竟如此胆大包天。”
谢柏峥将所有物件物归放回原处,与霍靖川道:“回去吧,此事须得从长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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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牒是一种官方文书,是庸朝官方的一种僧尼管理制度。只有持有度牒的僧尼才可以免除徭役,才是合法出家。
在古代,是不可以随意出家的。
具体规定各个朝代都不相同,以谢柏峥熟悉的庸朝为例,因为涉及徭役,所以明文规定了家中独子不可出家。
对年龄也有要求,男子需年满三十五岁、女子则需年满四十岁方可出家。另外还要看时局,如遇到洪灾、干旱这种天灾,也是不允许出家的。
即便是拿到了度牒僧尼,仍要参加两年一回的考核,考核不过便要收回度牒,可谓是十分严格。
可是这背后却诞生了一条产业链——一旦拿到度牒,便不需要缴税了,哪怕曾经是逃丁,也可以上岸,尤其在灾年里更甚。
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是一介普通书生能管得了的。
可谢柏峥却是不得不管,一个是因为要还原主清白,另一个是……霍靖川的沉默令他感觉很奇怪。
霍靖川似乎是想管的,但是又不好意思说。
谢柏峥问他:“你怎么看?”
霍靖川自然晓得其中厉害,怕他一介书生不知深浅地一脚踩下去不知道要怎么收场,纠结道:“我能说吗?”
谢柏峥轻松道:“嗯,说吧。”
霍靖川这开口:“此事背后必有朝中官员参与,度牒在各府都是有定数的,凭空出来几千份,绝不是民间所为。”
谢柏峥了然:“你是想提醒我这背后有大鱼,我这样的小虾米容易被一口吃了?”
霍靖川却道:“我是希望你万事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