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提塔下落的势头堪比雷霆万钧,但越接近地面,飞行杖降落得就越缓慢,到了最后五米,速度竟与一根飘飞空中的羽毛相当。
在学过经典物理学的人看来,此景绝对非常诡异。
飞行杖悬停在离地面一米的空中,提塔“嘿咻”跳了下来,双腿轻巧地踢踏在草坪上,半跪于吕一航身前,快速地检查了一遍他的伤势。
“来得真及时啊。”吕一航无力地笑道。
提塔先前在他身上布置了连通心神的阵法“大卫之星(??????)”,所以能感知到他陷入险境,及时地前来助阵。
古代秘法有时比现代科技都管用,连拨通手机号的工夫都省去了,不然怎么瞒得过克洛艾的耳目?
幸运的是,除了几处淤青和擦伤之外,吕一航一丝出血的伤口都没有。提塔把他的脑袋揽在怀里,舒了口气:
“没什么大碍,如果你是足球运动员的话,每年都会受比这严重十倍的伤。”
吕一航之所以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全赖法器庇佑。
在小时候,爷爷赠予他一块辟邪的玉佩。
吕一航本来只用它来规避荒郊野外的恶魔骚扰,没想到刚才竟然显了灵,挡下了克洛艾未施放完全的“永火之刑”,这个用途属实是意料之外。
吕一航从生死关头脱了险,却也错失了尽情撒娇的良机,不免悻悻地说:“就不能说点好话安慰我一下吗?再怎么说我也是伤员啊。”
“我会安慰你的,用报仇的方式。等着瞧吧,我会让十字教的婊子付出代价。”
提塔把吕一航安置在树荫之下,将“登临高天”塞到他怀中。
吕一航隐约感受到,杖身上依然留有提塔掌心的余温。
他油然而生一种安全感,就好像提塔依偎在他身边,手掌在他怀里磨蹭。
“我马上就回来”,说完这句话后,提塔转身站了起来,向着克洛艾缓步前进,脑后繁复的公主辫式在阳光下金光璀璨,漆黑神秘的哥特长裙一摇一晃。
这身雅致的裙装本应在名流云集的宴会上亮相,如今却在阒其无人的湖心岛上空对秋风;这双锃亮的玛丽珍鞋本应在柔软的地毯上踩踏,如今却在泥泞的草坪中跋涉不停;这位魔道公主本应在香闺中插花刺绣吟诗作画,如今却为所爱之人赴汤蹈火。
她的背影既娇小又纤细,却蕴藏着一种坚定不移的气魄。为了保护爱人,与世上最强大的一方势力为敌也在所不辞。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是吗?
吕一航看着横亘于自己和克洛艾之间的曼妙背影,不禁心神荡漾:
好,好帅啊。
这么有胆有力、有才有色的少女,我都快被迷住了……哦,我已经被迷住了啊,那没事了。
在克洛艾身前十米左右的位置,提塔停下了脚步。为了避免被长枪突袭,需要留出一定的缓冲空间,她是知道的。
“你是,犹太佬?”
克洛艾朝提塔瞥去,嘴角似笑非笑,毫不掩饰轻蔑之意。
她并不为提塔的助阵而惊讶,恶徒必定会有同党,一起收拾了岂不正好?
为了做好战备,她把与吕一航有所关联的学生列了个清单,调查了个底朝天。“提塔·克林克”的大名,自然位居这个名单的最上方。
克洛艾窥探了提塔在新生杯上的表现,也做了充分的背景调查。
从收集的情报来看,提塔是某个犹太魔法世家的遗族,使用的所有魔法皆出自于“吗哪(Manna)”。
刚才挡下圣徒武装一击的,应该是由“吗哪”凝聚而成的障壁——“舍金纳”吧。
《出埃及记》记载,摩西率领以色列人行于旷野,上帝为他们赐下了名为“吗哪”的食粮。
那是从天而降的圣洁食粮,在后世的魔法学界中,信仰犹太教的法师所使用的能量即以之为名。
“没有东西能逃出国教的情报网!”
克洛艾以为看破了提塔的所有底细,胸有成竹地冷哼一声。
但是,提塔的回答却在她预料之外——
“我不是犹太人。”
提塔深沉地注视着克洛艾的眼睛,似为她的管窥蠡测感到同情与怜悯:“我的犹太母亲背弃了生养她的家族。我也不是任何教的教徒,我的祖师以肉身凡胎抗衡上苍的淫威。我身上流淌着弑神之人的血脉,我钟爱的是书写原罪的诗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