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点的菜现在才到,而且都透着冷气,瞧着凉透了,心里更加不舒服,她胃肠不好,常年忌讳碰凉,在家是半点冷水也不碰的,如今头一天就吃冷菜残羹,更是有气。
年莺莺脸色难看得很,又想起出嫁前父兄的叮嘱不让她耍小性子,便努力忍着,只嘟着嘴说到:“嬷嬷,依着我出阁前的习惯,这晚膳是酉时一刻用的,一刻不能早,一刻也不能晚。可如今都已经戌时了,早已经过了我用膳的时辰,以后大家且记着些,莫要忘了。”
喜嬷嬷气得想张口大骂,你以为你是谁啊这样金贵,你现在已经不是哪个年家大小姐了,你就是个府里的格格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事这么多,你不就是有点钱吗你确实有钱,你是真的有钱啊!
然后喜嬷嬷和屋里的几个婢女,眼睁睁的看着年莺莺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蟹肉、一口葱参、半块豆腐,又吃了几粒米,喝了两勺鸡丝燕窝粥,点心一点没动,就吩咐撤下去了
第76章莺莺
前院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好一阵子才消停下来,宾客才陆陆续续的起身回去。
胤禛被灌了一肚子酒,头有些疼,伴着凉风往烟雨小筑的方向走去。他负手而行,微蹙着眉,抿着嘴,面上无半分喜色,脚步有些不稳,惊得苏培盛在一旁连连提醒他注意脚下。
胤禛为何不悦,旁人不知,苏培盛确实知道的。还不是酒席上,三爷胤祉和九爷十爷几个兄弟话里话外挤兑了一番。
胤祉喝的脸通红,却笑嘻嘻的揽着胤禛的肩膀,瞧起来比这新郎官还高兴,嚷嚷道:“哎哎哎,咱们这几个兄弟啊,从前都说太子爷聪慧,老九精明,十四机灵,依我看,还是四弟,咱们雍亲王最通透!”
他说着,还比了大拇指,赞道:“高,实在是高!区区一个格格之位,就换了年家的忠心和手里的五万大军——”
“三哥慎言!”胤禛脸色微沉,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的话。
“年家在朝为官,效忠的自然是皇阿玛和大清,三哥怕不是喝醉了酒,开始犯糊涂?”胤禛眯起眼,心里有些怒意,连带着说话也不客气起来。
胤祉听了这话嗤笑一声,“行了老四,都是自家兄弟,还装什么呢!得得得,知道您要面子。”
九爷胤禟摇了摇手里的扇子,笑起来和狐狸一样,应和道:“是啊四哥,你别听了心里不舒服,咱们兄弟几个没别的意思,都是在佩服你呢。”
十爷抬手又灌了一口酒,笑起来一脸憨厚,可说的话确是字字诛心:“不错不错,弟弟们挑个府里伺候的格格,都是图个相貌好看、身段好,再不济也要温柔小意惹人怜爱,只有四哥有远见,放长线钓大鱼!”
胤禛被他们左右夹击,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好好的宴席平白受了一肚子气,还不能甩脸色真翻脸,连菜都吃不下去,灌了一肚子烈酒,胃里火烧火燎的。
等到了烟雨小筑的楼前,胤禛停下看着那牌匾站了一会。烟雨小筑面积不大,可确是两层小楼,样式都仿照着南方的竹楼而建,前面一片竹林,旁边皆栽种了各式各样的奇珍异草和名贵鲜花,既清雅又不失贵气。
府里有传言都说,这是他早就心慕年氏已久,特意留了这么多年,这话实在是荒谬。当年建府的时候,他设计的草图就已经将这烟雨小筑拟造了,雍亲王府建府十二年,当时年氏不过是个未满周岁的小娃娃
但他有意没澄清这流言,他确实有意要纵着捧着那年氏,来拉拢年家。其实这流言也并非全错,他确实也故意留了这么多年,倒不是特地为谁留的,只是有人若是张口求了,他便也就给了,这些年从未求过而已
“给四爷请安!”
“格格,年格格,四爷过来了!”
胤禛涣散的思绪被打破,是烟雨小筑的丫鬟们叽叽喳喳的请安声,他抿了抿嘴,这烟雨小筑确实是没规矩了些,日后还得要年氏好好管教下人。
他抬步走进去,看见年氏一脸喜悦的站在床边,他这是头一回才瞧清了年氏,确实生得很娇小,个子很矮,还没有他肩膀高,整个人有些瘦弱,颇有些弱不经风的味道。听年羹尧说,是娘胎里的弱症,这些年一直没养好,在闺中都是精心伺候着,轻易不见风,也嫌少出门,呵护长大的一朵娇花。
年氏生得不错,是汉人温婉柔美的长相,一双眸子有几分灵动,灯下晃一看这双眼,倒是有些像富察氏但她们却是不同,年氏是脉脉含情,幼姝则是清澈见底、顾盼生辉。
年氏一脸娇羞,小心翼翼的走到胤禛跟前,福了福身,一双眼眸含情脉脉的看向胤禛:“莺莺给四爷请安。”
胤禛抬了抬手,示意免礼,然后径自走到榻前走下,一旁苏培盛一个箭步走到前面,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茶。
年莺莺还有些发愣的站在原地,她有些不敢置信,胤禛竟然如此冷落她,见到她竟然一点欢喜都没有,他不是哥哥的好友吗,而且也不是初次见面,怎么反应这么平淡
胤禛松了松领口,抿了一口茶,脸都僵了,这茶水冰凉冰凉,显然是放了一个多时辰的陈茶了,怎得这主子和下人们都不知道换茶吗,平日里无论去哪个院子,都是常备好温热的茶水,这凉茶还真是头一次体验
胤禛又极爱面子,在下人面前又得维持主子的威严,硬是将这口凉茶咽下去了。心道,正好喝了一肚子酒胃里烧的慌,就当是灭灭火气
这时年莺莺不死心,走上前来,讨好道:“四爷,您是口渴了吗,妾身再给您倒一杯?”
胤禛抬眼看了她一眼,眼神昏暗不明,又闭目养神,没有理她。
年莺莺既有些困惑,又有些委屈,怎么这四阿哥脾气这么差,还动不动就不理人
年莺莺不死心,再接再厉:“四爷可曾记过,咱们之前见过一面,在年府的院子里,四爷瞧瞧,莺莺是不是长高了些?”
胤禛这时终于说话了,“什么时候?”他怎么对这年氏一点印象都没有。
年莺莺听了这话,脸都绿了,她心心念念一年多的情郎,在夜里无数想起的身影,脑海里无数次勾勒出来的英姿,竟然把她给忘了?!
年莺莺跺了跺脚,满是小女儿情态,娇气道:“就是前年的时候,您来年府做客,父亲让莺莺来给您请安,当时还为您弹奏了一首曲子。”
胤禛恍惚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点了点头,有些敷衍道:“爷想起来了。”
年莺莺备受鼓励,刚想张口继续说话来增进感情,就见胤禛慢条斯理的开口道:“天色不早了,安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