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刚朝苏沐瑶的方向走来,手中的这份卷轴正准备想要递过来,忽而,王兴德一边痛哭,一边跌跌撞撞地奔将了进来:“皇上!皇上出事儿了!皇上,大事儿不好了啊!皇上!!!”
向来知规矩懂礼仪,在皇上身边做事儿了几十年的王兴德,这会儿竟是连所有的礼数都不顾了,哭喊着从门外奔进,竟是一个猛子跪倒在皇上的脚边,并大哭道:“皇上!公主殿下,出事儿了啊!!!”
不仅皇上顿时懵住了,就连苏沐瑶也一时心头大震,她猛地站起身来,两人竟是异口同声地道了句:“什么公主出事儿了?!”
王兴德已经哭得泣不成声,伏在地上呜咽着,竟是说不出个完整的话来,只听在那哭腔里,依稀辨得“乐京”二字。
苏沐瑶的大脑一片轰鸣,顷刻间,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想起了前世她看到的,专属于温乐京的棺椁。狂乱的心跳让她再也站不住半分,竟是“噗通”一声,跌坐在了地上。
皇上一脚将王兴德踢翻了过去,本就身体虚弱的他,这会儿用尽了力气大声斥责道:“你老糊涂了?!在胡说个什么?!乐京不是在宫里头待得好好的吗?!今儿t早朝后,她还活蹦乱跳地请安来着!”
王兴德大哭道:“乐京公主根本不在宫里头,她上午就出去了,说是要去城东转转,太子殿下也是恩准了的。可不知为何,她……她在尤府里出了事儿!”
“到底出了什么事儿?!”皇上心急如焚,一个箭步跨出,就要去找御书房外前来通报的人。奈何他一时间急火攻心,再加上连日以来身体的年迈衰弱,一时间,竟是急血上涌,脚步顿时凌乱,一个踉跄,堪堪扶住了门框。
御书房外,前来通报的是御林军首领,此人是经过温衍谨慎筛选和暗查过的,为人最是忠心信得过。可他所言的真相,却是连皇上堪堪扶住门框的力气,也快要消失殆尽了。
“皇上,今儿上午,乐京公主带了宫中婢女和侍卫直接前往尤府,说是要帮尤府除夕新年做洒扫。因公主殿下所带的侍卫里,都是最警惕大内的好手,再加上也有太子殿下的恩准,属下就放他们出宫了。刚才是尤家人前来通报,说是公主殿下在尤府午歇了好些个时辰,后来不知怎么的,其他人都在院落四处帮忙洒扫,而她独自一人去了尤家后院,也不知为何,那里突然着了大火……哎,皇上!!!”
御林军首领一个箭步冲将上来,稳稳地托住了皇上轰然倒下的身躯。顷刻间,整个御书房内忙作一团,喊太医的喊太医,找凉茶的找凉茶,王兴德更是抹着眼泪试图唤醒这会儿昏厥过去的皇上,奈何却无济于事,一时间,他哭泣的声音更大了些。
苏沐瑶的心脏狂跳,不知何时流下来的眼泪早已沾湿了她的前襟。她就这么呆呆地,双眼无神地看着虚无的前方。脑海里却轮番上演的,是前世温乐京和亲匈奴,换回冰冷棺椁的画面。
此时,御林军的兵将们,内侍们,甚至是后来闻讯赶来的太医们,在她身边频频奔忙,她也看不见更听不见半分。
忽而苏沐瑶一个猛子站起身来,以极快的速度向着门外跑去。
她这会儿不相信温乐京会死,今生今世,她没有去和亲,尚没有跟尤澈成婚,没病没灾的,怎么可能会死?!
她要亲眼去瞧瞧究竟,去尤府看个真切。若不是亲眼看到真相,她绝不会相信这些人的一面之词!
凛冽的雪风从九天之上猛砸向天地四处,零零碎碎的雪星子纷扬而下,洒向了悲欢离合的人世间,也将苏沐瑶那布满泪痕的脸颊割裂得生疼。
许是皇宫四处都已得此消息,一时间,整个宫中上下灯火通明,一片大乱。
待得苏沐瑶狂奔出宫门时,更有一辆疾行的马车从侧首驶来,途径苏沐瑶时,车帘忽而掀起,温衍大声喊道:“瑶儿,上马车,一起去尤府!”
苏沐瑶一愣,这个时间点顾不得刚才两人之间的小插曲,她想也不想地钻了进去。
许是两人万分担忧温乐京的情况,疾行的这一路,竟是一路无话。
苏沐瑶在心底不住地祷祝着,希望刚才所言的一切都是虚假,希望这一切不过是尤澈那个坏心肠布下的局。
只要温乐京还活着,只要她还好好的,哪怕尤澈将她作为棋子藏了起来,苏沐瑶都会感恩天地。
可真到了尤府门前,苏沐瑶下了马车后,方才知晓,自己心底所期望的一切,都崩塌了。
整条大街上所有的人都在四处围观,更有人不住地奔走相告:“尤府走水了!听说有人困在里头出不来了!”
此时此刻,就算是苏沐瑶站在尤府的大门外,都能看到前方深墨色的夜空下,倒映着万丈橙红色的火光。
甭说尤府上下,就连温乐京带来的所有侍婢和护卫们,更有城内守卫的潜火军们,都在疯狂接水救火。
尤澈匍匐在温衍的脚边,哭得震天响:“太子殿下……是我……是我对不起乐京啊!!!若非我瞧着乐京睡得香甜,不忍心打扰她就离开了内室,她也不会走岔了路,走到了后院儿里去啊!!!”
“走岔了路?!”温衍气得全身发抖,本就虚弱到极致的他,此时若非江平在身后托着他,他也快要站不起半分。此时,他指着尤澈的脑袋,大骂道:“你那后院儿那么远,这般荒芜,若非有人指引,乐京怎么可能走岔了路?!”
尤澈的脑袋生生地磕在薄薄积雪的地面上,大哭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太子殿下,事发的时候,我正在花厅里跟管家商量晚膳的饭菜,他们……他们都是看到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