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胥暚朝他看了眼,又扫过周围一众人群,讥道:“怎么了?这还没跟燕兵打,就先把劲儿撒在一个过来投靠的燕人身上了,你们真会挑。”“燕兵过来了也是直接跟他们打,谁怕谁!”人群中有人接道。赫胥暚没接他话,只道:“穆珂!”只见从赫胥暚身后跟来的人群中走出一人。赫胥暚也没回头,只问道:“我今早去问你正事,你说你们铁那勒族忙于兵事,就是这么忙的,不急于表态,却急着攻击别人?”穆珂哑言。下面有人声顶言道:“公主现今不分青红皂白地问罪才是有包庇的嫌疑罢?公主可知我们为何无故挑起争端?怎么一上来先问的不是起因,而是这个族那个族的,从前……可也没有这般的分别……”“穆内图,”赫胥暚看向说话者,道,“不管起因为何,一大群人来一起对付一个人,你是哪里来的这等勇气,这就是你们干的好事?”穆内图一噎,又道:“我们也并非是无缘无故才攻击他的,是他先来挑衅,这里面可还有乌特隆和其他族的兄弟一起作证!”原本起兴前来的乌特隆族人一看赫胥暚过来,也纷纷静立在几圈人后不吱声。赫胥暚朝付尘走去,青年依旧是立刀于地的姿势,脸上既无怨愤,也没有半点想要参与其中争执的意思,恍如一个局外人,唯有半垂的双目情似森林中蛰居的狼兽,随时在迸出危险的火花。“贾晟。”赫胥暚道。付尘抬眼看向她,长睫下,眼眶已然泛红,狠意犹在。赫胥暚未惧,视线从他脸颊上的刀疤转向他赤目,道:“你到底并非我族中人,今后去留与否,全看你本事,没人能帮你。”一句话,直晓又冷酷。赫胥暚见付尘也依旧没有回答的意思,便转身离开。周围刚刚参战的人见赫胥暚也没有帮衬的意思,不由得又生喜嘲之意。一直没动的付尘总算有了动作,众人只见他向前走去,停在了刚刚赫胥暚所站的中间位置,刀尖顿地,随即沙哑粗糙的人声响起:“既然有心挑事,何不一个一个来,”付尘双目不动,只定在远处一棵古树上,“弄死我,算我输。”随即,他轻撩眼皮,视线射向穆内图。穆内图硬是从那灰凉的瞳中看出几分挑衅的意味,极浅极淡地隐藏在凝皱的阴鸷之中,他心一横,也不顾这边肩伤,又要上前。穆内赛抻臂拦住他:“你有伤,我来。”付尘从地上拔起刀,在刀身上瞥了眼自己的映像。模糊不清。之后的刀器相接在他心中都变成了无数个夜间独自习武的重现,眼前有刀,却无人。几招之下,穆内赛力气不敌,败下阵来,围观之众已是目瞪口呆。见得此状,愈多的人上前宣衅,一时间,近半数的人都被付尘过招间抢了先机,身中刀伤。众人讶异于这青年竟有愈挫愈勇之势,居然能仅凭着身速挡过力量的袭击。又一胡人因躲击踉跄于地,被付尘刀尖所指个正着。付尘抽刀,那胡人心知败北,也退回人群中,无颜上前。“来。”付尘执刀,轻垂着头,众人看不清他是何表情。这边又有胡人等着上前过招,突有听得人群后方有意低冷男音作响:“我与你比。”不知何时,身后出现一坐于轮椅上的影子。付尘眼中腥红未散,定定望来。宗政羲双目平寂,不避他视线。“呵,”付尘咧嘴冷笑一声,左颊上蜈蚣扭了下,撂下刀,“咣”地一声响,正打在一块石上,转头走了。携着雪气的风吹散青年身后黑白错杂的鬈发,张狂中又衬着单薄脊背,革带束起藏青胡服腰襟,在远处变成了一条窄窄的细线。宗政羲平目看着付尘垂在两侧的手,又转到地上的刀。胡人们本于原处看着,见付尘走了,又有还未交战的要追上去,却见这边轮椅上的男人拾起地上的刀,留言道:“我去。”“仇日这是什么意思?”穆内图心中不平,道,“走,咱们跟过去。”“今日事狼主尚且不知,若是诸位有心将原委诉明,在下可代劳之。”已行至几十丈远的宗政羲以内力灌声,传至身后胡人的耳朵中。穆内图猛然闻言,望着男人远去的背影亦是一惊。“罢了,”穆珂皱眉拦道,“咱们弟兄里有受伤的,先去处理一下罢……仇日好歹是跟在狼主手底下的人,咱们就别再搀和了……”“就这么算了?”穆内图诧异道,“怎么可能!”却听一边的穆内赛“噗”地一声又涌出一口血来,一边人立即紧搀着他,穆内图紧张道:“怎么回事儿!内赛,咱们先回城中,赶快敷些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