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晒,出门时,四个人齐刷刷戴上黑色墨镜。
所有人都准备周全。
他们去参加爷爷的葬礼。
爷爷葬在陵园。爷爷的亲戚不让他们去,所以不能靠太近。在离坟墓十几米的地方,不速之客远远站着。
那里本不该有人,四个人踩着泥土,树叶衰败,垂落在头顶。他们看起来太奇怪了,没人不说他们是怪人。这家人始终很奇怪。
有个晚辈看到他们,忍不住问叔伯:“吓我一跳,谁啊他们?”
一族之长满脸鄙夷:“一群骗子。”
他要报警,被一只有力的手强按下来。蜜柑奶奶冷冰冰地甩刀子:“想闹笑话是吧?嫌不够热闹就再多叫点人,把119、120全找过来。”
那男人欲言又止,服是不服气,但都知道,这老婆子虽然明事理,可一决定什么,八百头牛都拉不回来,谁都斗不过她。
在亲人们的簇拥下,骨灰盒沉沉地落下去。
人们中间,蜜柑奶奶瞪着眼睛,目光跟随着那个罐子,眼眶红了,却始终没掉下眼泪。
远处,蜜柑妈扭曲了脸,大声擤鼻涕。蜜柑爸抬手揩眼泪。小麦看那些埋葬爷爷的人,看陵园上空的云和鸟,心情沉重,她回过头,关奏陈伫立着在她身边。他神色自若,目不转睛,注视还未封上的墓穴。
他们没有等到最后一刻。
土还没填完,蜜柑妈就想上厕所,还贡献了今日金句——“上面一出来下面就也想出来了”。蜜柑爸提前去发动车。要等蜜柑妈,小麦在附近散步。关奏陈陪她一起。
两人在各个告别厅外踱步。
有一间正在使用,死的是个中年女人,二十几岁的女儿跪在地上嚎啕。小麦看到,心里很不是滋味。
继续走,另一边,殡仪馆两个职员说说笑笑。小小一片地方,情绪有落差,不是任何人的错。
年长那个说:“我干这么多年都头一次见,憋不住,太好笑了。”
年轻那个说:“在厅里,怎么还弄印刷的照片啊?都什么年代了。”
“是那个老太太准备的,老年人嘛。”
刚好,小麦来到爷爷的告别厅外。相框框着冲洗相片,放置在会场中间。那不是关奏陈收到的任何一张照片,没对好焦,还有多余的背景。那张遗像中,蜜柑爷爷做着鬼脸。不知是谁教他的,他卖力地伸长舌头,好像要吃掉自己的眼球。
办完丧事,蜜柑奶奶要去姐姐家住一段时间。临走,她把蜜柑爷爷的遗像带走了,还告诉关奏陈:“你选的那些丑得不行。”
工作时间,小麦问关奏陈:“爷爷过世了,频道都不用发个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