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灵身披大孝低着头,跪在火盆前默默烧着白色纸钱,火盆内是层叠的黑色余烬。
白事知宾高声报上无念宫名号,安又宁随父亲上前上香惜别时,薛灵抬起了头。
薛灵还同以前一样漂亮,只消瘦了许多,他看到自己时眼神却毫无波动,透露出一种悲恸后的麻木。
安又宁心神颤动,不可置信。
那颗脑袋好端端的长在薛灵肩膀上,难道自己之前所经历的都是一场虚梦吗?
安又宁手握长香,心乱如麻。
祭礼冗长,无念宫众人祭奠过后就被安排到了客房稍歇,不过片刻,丹心派赵玉春和芙蓉派静持仙子找上门来。
宁旌岚与二人目光一对,静持仙子就摇了摇头:“棺椁内的确是薛长山。”
安又宁心中微讶。
原来不止是他怀疑,薛长山一直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暴毙。
赵玉春就道:“我本欲上前细细探查,结果被阻拦,毕竟死者为大,我也不好做的太过……最后还是薛家小儿亲自把我送出堂来……”
“讣告上说是隐疾,”宁旌岚思忖了片刻后道,“就算是有隐情,毕竟是无定派自家的事情,我们外人也不好插手,薛家小子既然阻拦,我们就只作祭奠一番。”
赵玉春与静持听了也不免同时点了点头。
安又宁听几人说着,还在消化他们话里的内容,就听得外面白事知宾忽然高声报道:“明心宗凌霄散人座下,云敛君鹤行允惜别!”
安又宁心神一震,脚步立刻下意识向外而去。
父亲却叫住了他,他驻身回头,春信连忙拿了披风与他系上,父亲这才笑了笑:“别着了凉,去罢。”
安又宁在奠堂近旁的庑廊下驻足,不过片刻,鹤行允果然从奠堂走了出来。
“鹤行允!”安又宁小声的冲他挥手,“这里!”
鹤行允循声望过来,就侧头与领他去客房的侍从说了几句,大步走了过来。
“你怎站在这里?”鹤行允整个人都风尘仆仆的,他对安又宁的问话虽温和,脸色却仍是凝重的,说着看向了一旁的春信。
春信眼看就要额头冒汗。
安又宁拉住了鹤行允的衣袖,声音有些急切:“你见到薛灵了罢?”
鹤行允目光转回来,注视向安又宁:“怎么了?”
安又宁一愣,这才恍悟,蜃境中薛灵脑袋搬家之事只是他亲历,鹤行允还不知晓!
怪不得他不解自己的问话!
安又宁刚要张口,鹤行允却有些疲惫的闭了闭眼,罕见的打断了他的话头:“我这段日子去调查蜃兽异动之事了。”
这事他知晓,自醒后娘亲就已告知他了。
安又宁点了点头,不明白鹤行允为何突然提这个。
谁知鹤行允见了,却不解释,只依然深深的注视着他的眼睛,逐渐的,这让安又宁有了一种不太妙的预感。
他看向鹤行允,口中不自觉重复:“蜃兽异动……”
鹤行允果然接过话道:“蜃兽异动和你……”他顿了一下,纠正了措辞,“你前身应该有些干系。”
蜃兽作为古老妖兽,他前身有何特别之处能与之发生干系?
——除了那个不知在他前身内何处也不知真假的碧落沧海珠。
安又宁陡然打了个激灵。
他不可置信的望过去,鹤行允却用一种他二人皆心知肚明的神情点了点头。
安又宁不由震惊到整个人呆住。
鹤行允却突然走动半步与他并肩,顺势拥着他往客房的方向走,微微侧脸与他耳语:“我调查时,发现出事地点残留了大量极纯灵气,这是很不寻常的。蜃兽是一种很贪婪但又很懒的妖兽,若沉眠很难被唤醒,除非猎物吸引力巨大。碧落沧海珠是可生一方灵脉的上古灵器,浩瀚灵力自不必说,以蜃兽贪婪的本性,察觉到了至纯灵气靠近,这么大块肥肉送到嘴边,没有不吃的道理。”
可是他前身毕竟是人身,那么大的目标,定然很显眼才对,就算谢昙之前真的找到了他前身,进玄紫秘境前他看得分明,谢昙分明的单独一人啊!
除非……
安又宁眼神内震惊无法遮掩,立刻想向鹤行允求证,却被鹤行允的耳语打断:“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