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桑可眼中,安又宁早就是他认可的朋友了,他最爱江湖义气,实在忍不住气呼呼的拍桌子:“春信你说!究竟是谁这么大的胆子,胆敢害无念宫的少宫主!”
安又宁自然没让春信说,他亲自摘掉此事的细枝末节,将谢昙的所作所为讲了出来,桑可却不知怎么觉得安又宁恪守藏经阁二楼不经特许不许入内的规矩,是故意找谢昙的茬,继而是为了给前段时间他没整到谢昙找回的场子。
桑可感动的不行。
抱着安又宁的袖子就是一顿呜。
安又宁:“……”
桑可这人……脑子怕是真的有点什么问题罢?
赵遗珠不知前因后果,却听懂了安又宁的叙述,她将自己身侧垂挂的红色大袋子摊在腿上,打开封口后在里面翻找了半天,零零散散的拿出了好些个瓷瓶子。
“这个是治嗓子的,这个是防身用的烈性毒药,”赵遗珠说着说着,却开始离谱:“这个是红豆味儿的慢性毒药,这个是红枣味的,我还有甜玉米味儿的,你没事可以玩玩,你喜欢什么味儿的,我回头也可以给你炼出来。”
安又宁:“……”
果然什么人交什么样的朋友。
安又宁的沉默震耳欲聋,半晌他不懂就问道:“毒药不都是无色无味的最是上品吗?你为什么要做出这么多种……口味的?”
赵遗珠不解道:“你都要杀人了,还不让人吃点甜甜的,多惨无人道啊。”
安又宁:“……”
你都要杀人了,还让人吃甜的,不更惨无人道?
安又宁一时不知如何接话,那边赵遗珠却也不在乎安又宁的想法,甚至自我点头肯定道:“嗯,这是奖励!”
最终安又宁留下了红豆味儿的慢性毒药。
走的时候赵遗珠还问他:“甜玉米味儿的也很好闻的,香香的,你也可以留下的。”
安又宁不得已反复推托:“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安又宁留二人用完晚膳再送人离开,回卧房时已月上中天。
桑可与赵遗珠二人皆是赤子之心,尤其是桑可,他刚开始觉得这个世家小少爷非常难相处,后来的时候才发现他只是未经世事,想法做事都很单纯罢了,所以也慢慢接受了他自诩朋友跟在自己身边,虽然有时候确实挺烦的就是了。
可他得态度再不是最初的敷衍对待,二人真诚对自己,自己便也回以真诚。
如果他能早点认识他们就好了。
安又宁散着头发,将头埋入浴桶内,隔绝了这个世界。
中庭却忽然喧闹,接着就是火光通明,阵阵踢踏之音在无念宫各处响起,声音大到安又宁隔着没顶的清水,耳朵都能听到嘈杂的动静。
安又宁心中一凛,哗啦一声从浴桶中冒出头来。
耳朵方动,便听到了窸窣的衣料摩擦的轻响。这轻响不是在院外,也不是在院中,而是在他房内,在离他非常近的地方。
安又宁如今的身体修为低下,若受制于人,几乎毫无还手之力,他心中难免发慌,牙齿便有些打颤,却极力勉强自己冷静,不去戳穿房内多出那人的事实。
他浑身冒着热气儿,安静又迅速的出了浴桶,一抽衣架上的绸衣披上身,再戴上洗澡前刚褪下的绞金镯后,这才觉得心稍微落在实地上,稍稍安心。
绞金镯是今岁生辰的时候,娘亲送给自己的生辰礼。
绞金镯是金玉镶嵌的款式,鱼戏莲花的篆纹十分精美,平日是以镯子的模样戴在安又宁手腕上的。镯子却是空心,内有乾坤,若遇险的时候只需要按动腕心位置一个极隐秘的卡扣,就可抽出坚韧的金色丝弦来。
丝弦是父亲去极远的鲸落海,抽的海兽的脊筋炼制而成的,极锋利,极柔韧,又水火不侵,刀削不断,是防身的利器。
娘亲将丝弦藏入绞金镯内,他平日里佩戴就是饰品,若遇险时便是出其不意的大杀器。
安又宁抚摸着绞金镯内腕腕心位置处的卡扣,警戒着向卧房内的架子床走。
室内寂静,一时间连一丝微风也无,唯有一轮溶溶落月挂在天上。
安又宁走了几步,就发现了架子床靠东的床帏上沾染了一小片鲜红——是血。
他登时全身紧绷,更紧张起来,只听啪嗒一声,他明智的将腕心的卡扣按了下去。
倏忽一阵风来,床帏霎时飞扬,一道漆黑的人影从暗处一跃而出,目标明确,直掠而来。
安又宁下意识闪身一躲,身体却没脑子快,一下没有完全躲开,被那漆黑人影的大手一抓,便背着身禁锢在那人怀里。
安又宁将绞金镯丝弦刷拉一声一下拉开,反手去缠黑影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