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亦清却毫不意外:“你说的对,我是瞒着他,可是你忘了,自我进了冷翠阁,谢昙几乎整日都在我那处,而他在利用你的同时,又早烦厌了你。”
白亦清仔细的看着安又宁的神色:“他四方城城主的位置如今已坐的稳固,自然不再需要你,你已然变成了一个累赘,他又爱我的紧,不然你以为,你那颗鲜活跳动的心脏又是如何被他亲手剜去的?”
安又宁整个人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白亦清却捂向自己的心口,笑的开怀:“你的心——我用着甚好。”
安又宁突然第一次如此的恨白亦清,他强忍下崩溃的情绪,颤抖道:“你,你为何要同我说这些!”
“不是你自己问的吗?我不过是好心回答你罢了。”白亦清道,“我的胸痹虽然用你的心治好了,但我毕竟是个凡人,寿数有限,资质又不太能自行修行,谢昙舍不得我,那怎么办呢?”
安又宁惊惧的睁大了眼睛。
“对啦,眼前不就有现成的吗,既然心可以给出去,那内丹又何尝不可呢?”白亦清肯定了安又宁的猜测,满意的笑了,“谢昙亲口答应我,要将你的内丹剖送给我,这样我就可以长长久久的同他在一起了。”
“只是可惜呀,还没等到他动手,你竟自己跑出来了,而且还傻乎乎的替他处理麻烦,”白亦清赞叹道,“这世上恐怕再找不出第二个如你这般愚蠢的人了!”
他哈哈嘲笑于安又宁:“你这人可真是可笑,你说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安又宁浑身冷颤,却没吭声。
铁牢之内除了被安又宁颤抖的不可抑制的身体,微微拽动的铁链响声之外,再无余响,静的可怕。
良久,安又宁身体的颤抖幅度却慢慢减缓,最终停了下来。
他垂着眼睫,倏忽惨然一笑,却像再没什么可说的,只是声音轻到近乎无声:“哦。”
安又宁是被他打击傻了吗?
这反应完全出乎白亦清的意料,他忍不住以反问的语气重复道:“哦?”
“我这条命本就是他救的,已然苟活太久,”安又宁有气无力的自嘲道,“如今……亦再没什么留恋的,我把这条命再还给他,也算还尽了他的恩义,两不相欠。”
安又宁垂睫——如此,若有来世,只望永不复见。
白亦清却讶然道:“你倒是冷静。”
安又宁却想。
他并不冷静。
他怎么可能冷静?
他耗尽心血,用尽一生时光追逐爱着的人,回过头来却为了另一个人划伤过他的脸,剜了他的心,如今还要剖去他的内丹,要他的命!
到了这一刻,安又宁霍然发现,自己是真的傻。
多可笑啊!
——可笑自己追逐百余年的真心,追到头来,却不过是一个海市蜃楼般的虚妄。
原来谢昙从没有爱过他。
他从头到尾爱上的都是自己的幻觉。
是他糊涂。
让自己活成了个大大的笑话。
终归是他识人不清。
可事到如今,安又宁颓然的想,他已然累了,他不想再去计较之前种种,亦萌生不出嫉恨与报复——毕竟,那可是他爱了一辈子的人啊。
谢昙已然辜负了他,他不想再追究什么。
他只是,不想再辜负自己——不想辜负那个付出过整个青春年少的自己。
安又宁终究不想辜负的,是自己那颗曾热烈爱过的炽热的心。
白亦清说他冷静。
他怎么可能冷静?不过是心如死灰。
爹爹需要的是娘亲,飞云阁需要的是大师兄,谢昙……也不要他了——他的生死,又有什么意义呢?
无人爱他,他的生死自然无人在意。
安又宁从来都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