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爷看王修:“我找我儿子。”虽然嘴上叨叨自己是二十四藩周王的后代,他平时是有点怕官家人的。平民百姓还有名字,他空有一个姓。王修解下自己的披风给老王爷披上:“您先上车,我慢慢跟您说。李巡检没事,明天他就回来了。真的,李巡检不会有事。”
老王爷执拗:“我去找小邬或者旭阳,我要我儿子。”
王修就怕李奉恕盛怒的时候有人找他不痛快,李奉恕的气性一旦起来谁都拉不回去。
“李巡检今天有事要被叫去问话而已,老叔上车。”
老王爷坚定:“他们说我儿子通敌叛国被抓了,我要去找摄政王,我儿子绝对不会通敌叛国。”
王修一蹙眉:“老叔,谁告诉你的?”
寒风一吹马车前的灯笼,光影搅动,明明暗暗。老王爷急糊涂了,谁告诉他的?他想不起来。今天恰好小邬和旭阳全都不在,老王爷六神无主。
“明天一早我亲自送李巡检回来,哪里什麽通敌叛国,开什麽玩笑?老王爷听谁挑唆?”
老王爷难得清明:“我儿子没事,鲁王府的马车为啥会出现。”
鲁王府戍卫半拖半架地把老王爷掺上马车,王修握着老王爷的手:“老叔放心,只是工坊的打样烫样出了问题,李巡检和他手下的工匠们被叫去问话。老叔不回家,就先去鲁王府。”
王修用马车把老王爷带回鲁王府,老王爷嚷嚷着要见摄政王,王修安抚老王爷休息了。
“今天晚上京营有进出麽?”
一锦衣卫回答:“没有。明天京营要拔营往北,今天没有人进城。”
王修拢一拢身上的羊绒大氅,举着烛台往回走:“看着老王爷,不要让他闹。郭星起的祖母着人照顾安抚,不得出错。”
“已经有人去了。”
王修攥着烛台心里发怒,京城成筛子了,什麽牛鬼蛇神都要蹦跶两下。谁告诉老王爷李在德通敌叛国的,怎麽就那麽快!
“去查,谁告诉老王爷的。做得干净点。”
长廊幽深,王修举着温暖明亮的烛火继续往前走,那锦衣卫停下,慢慢退入王修身后的黑暗。王修手里的光温柔明亮,森森寒夜下明媚无惧。王修站在研武堂门口一推门,朝廷大员们蜷在研武堂站着。王修若无其事坐在一旁搦着毛笔準备记录。他扫了一眼这些大官人。研武堂内灯火明亮,诸位大官人脚下踩着墨鸦鸦的影子。自己的影子,别人的影子,在研武堂盛大的光明下暗暗地盘根错节。
王修疲惫地一闭眼睛。
金兵大规模南下,即便在长城外,也是擦着北京的脑袋。开平卫已经丢了,后悔也没用。摄政王面无表情,询问兵部一切兵事。周烈直来直去,认为京营应该有所準备,明日拔营候在开平卫以南。若能一举夺回开平卫,最好不过。开平卫离北京实在是,太近了。
王修嗅到一种不同寻常的味道。有人笃定摄政王会大发雷霆,并且正在等候。
可是摄政王除了调兵布将听周烈陈述,什麽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