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过境迁,终究是他不中用,平白耽误了儿女。这样又过了几个月,等二老爷终于平静下来,认了命,梅翰林忽然写了封亲笔信过来,向他诚恳道歉,还说了一大堆冠冕堂皇的理由,最后提出想让次子迎娶薛宝琴履行当年的约定。于是二老爷更气了,一女怎可两许,嫁不成人家长子,嫁次子也行,真当薛家的女儿嫁不出去了?要知道薛宝儿可是嫁了安国公世子,如今的监国,未来的皇帝,板上钉钉的皇后命。薛宝琴作为她的堂妹,不能添彩也就罢了,总不能添堵吧。若放在从前,为了薛宝琴的将来,二老爷可能还会考虑考虑,现在就只剩下一肚子气了。他也亲自给梅翰林写了一封回信,严词拒绝。谁知信被人给掉了包。直到收到薛蝌的书信,信里还附了另一封署名薛蛟的信,二老爷这才知道家里那个胆大包天的妾室居然背着他向梅家索要了一千两银子的定金,打算就这样把他的嫡长女给卖了。不多不少一千两银子,正好补上薛蝌娶妻时的亏空。他找妾室对质,妾室竟然大言不惭地说什么,她没想卖薛宝琴,只恨梅家忘恩负义,想讹他们家点银子。本也没抱多大希望,哪里知道梅家竟如此诚心,仅凭薛蛟的一封书信就差人把银子送了来。还说劝二老爷再考虑考虑。二老爷让她把银子还回去,妾室就跟他闹,说什么家里的银子都给薛蝌成亲用了,还要给薛宝琴准备嫁妆,将来薛蛟怎么办?又开始长篇大论地数落二老爷没本事,考不上举人,也做不得生意。二老爷这回没再妥协,让人把那妾室押在地上审,这才知道是薛蛟跟着三房、四房的人去了赌场欠了赌债,那一千两银子早拿去抵了债。二老爷气疯了,亲自用家法把那妾室打了个半死,还想打薛蛟,却被薛蛟打了一顿。要不是大房那边看宅子的听到动静赶过来,二老爷怕是要被庶子打死了。家里是不能待了,二老爷和二太太一商量,索性到京城来投奔薛蝌。他们并没有接到报喜的书信就动身了,到了京城才知道,邢岫烟给他们生了一个大胖孙子。薛蟠出了事,长房还乱着,薛蝌想给父母另置一处宅院住着,他这些年也赚了一些钱,在京城买处宅子不成问题。只是需要一点时间。薛母说不急,让他慢慢选,一定选个合意的,便亲自挑了一个对外开门的院子给薛家二老爷和二太太居住。也不知梅家怎么就得了消息,竟派人找上门来要钱,二老爷拿不出来,还是薛蝌给填了窟窿。眼看着薛宝琴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薛母是孀居之人不便出面,只得请托王夫人、邢夫人帮忙,两位夫人都说好找,结果问了一圈都被婉拒了。按理说,有薛宝儿这一层关系,再加上薛蝌在京城也颇有些名声,薛宝琴又生得如花似玉,性格乖巧,怎会如此难嫁?细细打听才知道,原来是梅家在散播谣言,说薛家二房大姑娘早与他家二爷订了亲,如今薛家做大,便要悔婚。“原只道梅家忘恩负义,不成想竟如此无耻!”邢夫人气得不行,“悔婚在先,传谣在后,得不到便要毁掉!”王夫人也很气:“传出这样的话来,不论真假,吃亏的终究是女子。幸而世子妃心明眼亮拿回了那封书信,不然更是百口莫辩了。”说着看向薛母:“宝琴议亲之事只怕要缓一缓了。”薛母点头,也只能如此。薛宝儿回家时,薛母便把这事跟她说了,气愤地抱怨了一大通,然后又开始叹气。薛宝儿最受不了薛母叹气,眼珠一转贴在薛母耳边说了几句,薛母一口气憋在喉间,又倒吸回去:“这、这能行吗?”薛宝儿朝她眨眨眼:“试试不就知道了。”端午节前,于家办了一场赏花宴,赏花宴才结束坊间便传出流言,说于家三姑娘之所以跟梅家大爷和离,是因为梅家大爷身有隐疾,用了宫里的秘方才怀上孩子,结果没过三个月就小产了。“真的假的?听说和离的时候,两家闹得十分不愉快,不会是于家故意造的谣吧。”“不知真假,反正于家商行都在传,说是赏花宴的时候,于家一个管事妈妈不小心说漏了嘴……”“梅家大爷身染恶疾,对于家大归的姑奶奶有什么好处?多半是真的!”于是隐疾就这样变成了恶疾。大爷身染恶疾,二爷会不会也……再联想到薛家无故悔婚,众人都是一脸恍然。难怪。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当事人往往总是最后一个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