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家既无旧亲,也没有来往,年节礼还请妈妈拿回去吧。”邢岫烟不好明说,只想快点将人打发走。杨妈妈好不容易进了门怎肯轻易离开,只是跪着不应声,长房有主母,哪里轮得到一个刚进门不久的小媳妇说话。薛母闻言诧异地看了邢岫烟一眼,心说,这孩子平时温顺又懂事,对下人都没说过几句重话,来者是客,何至于此。按理说,两家结了亲逢年过节互送年节礼是最基本的礼仪,什么叫既无旧亲,也没有来往,薛宝儿一听就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事。所以这礼,她没说收,也没说不收,只是道:“劳烦妈妈回梅夫人一声,天太冷了,我母亲身体也不太好,进香就算了,多谢梅夫人的好意。”年节礼不收,进香也拒绝了。这一趟不是白跑了?杨妈妈跪着不肯走,一边给薛母磕头,一边嚷嚷着替他们家夫人给薛母赔罪。薛宝儿就纳闷了:“我母亲从未见过你家夫人,何来赔罪之说?”杨妈妈以为薛宝儿明知故问就是不肯原谅的意思,战术性倒打于家一耙,说是于家看上了梅家大爷,硬要将姑娘嫁过来,梅家被逼无奈只得让大爷娶了于家姑娘。反正于家也靠不住了,先保住梅家再说,夫人是这样交待的。原来还有这一茬。若薛宝儿不是穿来的,或者没读过原著,并不知道梅家的凉薄,也许就被人骗过了。偏偏她什么都知道,薛宝儿挑眉问:“敢问妈妈,贵府有几位少爷?”杨妈妈一头雾水:“两、两位。”“与我家小妹定亲的是哪一位?”“我家大爷。”薛宝儿“哦”了一声:“也就是说,贵府悔婚了。”杨妈妈:“……”您才知道吗?薛母沉了脸,薛宝儿却半点也不意外,梅家就是这个尿性。她只是有点怀疑对方的话,于家好歹是淑妃的娘家,静娴公主的外祖家,当不至于满大街拉郎配,明知人家定了亲还要霸王硬上弓。“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薛宝儿摊摊手,“两家既无旧亲,也无来往,确实不该收这份年节礼。”她朝邢岫烟使了个眼色,邢岫烟立刻会意叫了人进来架起杨妈妈。杨妈妈还要挣扎,听薛宝儿又道:“安国公府正与宫里议亲,回头见着淑妃娘娘定要说一说的,免得于家在外强抢民男,带累了娘娘和公主的名声。”杨妈妈后背生凉,还有这事?也不敢再留,也不用人架,脚踩风火轮回梅府去了。杨妈妈不说,梅夫人都快忘了老大媳妇跟她提过,说长公主有意让安国公府二爷尚公主,与皇室亲上做亲,好像已经口头定下了静娴公主。驸马只能领虚职,弄不好还要看公主脸色,所以本朝的公主,除了长公主,都嫁的不是很好,据说先帝最小的妹妹居然嫁到了商贾之家。老大媳妇当时还笑着跟她说,淑妃娘娘为了静娴公主的婚事筹谋许久,请托皇后出面才口头定了下来,能嫁进安国公府可以说是静娴公主最好的归宿了。为此淑妃娘娘还专门召了于家老夫人进宫,请于家老夫人约束于家众人,不要闹出什么乱子来。谁知乱子出在了他们家!要是在这个当口毁了静娴公主好容易得来的亲事,就不是和离这么简单了,淑妃娘娘还不得活吃了他们家。梅夫人额头冒汗,也顾不得脸面了,忙忙地亲自登门给薛家赔礼。谁知薛母并不领情,薛宝儿也是只但笑不语,梅夫人只好使出杀手锏:“二房大姑娘早晚要嫁到梅家来,夫人何苦置气,将来亲戚难做。”言下之意是,薛宝琴是二房的姑娘父母俱在,还轮不到薛母这个大伯娘为她的婚事做主。薛母早把薛宝琴当成自己亲闺女了,闻言气得捏紧了帕子,只恨自己嘴笨一时竟接不上话。“哦?”薛宝儿挑眉,“夫人为何如此笃定?”幸好早得了薛家二房的准话,梅夫人命人把金陵的回信拿给薛宝儿看:“二房大老爷已经允了这门婚事。”薛宝儿接过信笺打开看,上面的字明显不是二叔惯用的笔体,口吻也不对,再看落款——薛蛟。那个妾生子。薛宝儿直接气笑了:“我二叔还在,二哥哥也在,竟不知薛家二房如今是庶子当家了?”说起这个梅夫人也有点不自在,可她不能退啊,遂强笑道:“想是二房大老爷请三爷代笔也未可知。”薛宝儿点头,并未将信递还给梅夫人,而是转手交给了邢岫烟:“兹事体大,还是问明白的好。”邢岫烟会意,慢条斯理地将信笺收入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