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们攻下桓肃,再来给阿姐收尸。”
孟若渔的脸颊上滴落冰冷的东西,她意识到那是狄尘藏不住的眼泪,她哆嗦着冷静下来。
狄尘松开手,孟若渔双眼含着泪,又回望一眼,死咬的唇流下殷红的血。她终是抹干眼泪,目光决绝,举兵而上。
孟若渔没看到,那儿,一道白色的身影正在万军丛中逆流而行,跌跌撞撞跑向城门处。
那是瞿泾川,他走得艰难,乌泱泱的洪流中,他好像一道无根的芦苇,风一吹便不知所踪。
一夜兵变,黎明时,天彧的黑棋飘扬在桓肃城头,驻扎在桓肃城外的北羌残军,不敢再轻举妄动,他们并不清楚皇城内的情况,他们的大王又是否还活着,他们需要审时度势,再做打算。
东瑶一族的皇宫内,东瑶乌木被绑了跪在殿前,宫中其他皇子妃嫔也都被囚禁各宫。
“北羌王,我天彧的大军以及杀到了你们的皇城,若你俯首称臣,归还二十一年前侵占的天彧疆土,退居漠北,发誓再不进犯,可留你们一组性命,你看如何?”
北羌王闭目坐在王座上,卷曲狂放的卷发已生了很多银丝,他身形高大,自成一派王者风范,却为当时枭雄,可惜众叛亲离,年老不足以谋,终成了败将。
“我大羌若亡,我亦不会苟活,小儿莫要多言。”北羌王缓缓抬眸看了狄尘一眼,眼中全无惧意。
狄尘不欲纠缠,摆手下令:“带下去,东瑶一组尽数囚于天牢,严加看守!”
狄尘整顿好桓肃城内的各方势力,收归了诸多降兵,他安排好城防,四处奔走处理妥当,已是入夜时分,便命士兵们暂且休养生息,等待时机,重回天彧。
狄尘忙完军务,四处寻找孟若渔,最后在后园的泉边看到了她。
孟若渔正守着凤羲的尸首,为她轻轻擦洗。
“瞿大哥护下了凤羲姐姐完整的尸身,但他因马蹄踩踏受了重伤,我已经找人为他看过伤,这会他已经睡了。”
狄尘看着她没有言语,静静听着她说话。
“我要带凤羲姐姐回天彧安葬,这里不是她的家。”
“好。”
“狄尘,我们谁都不要再死了,好吗?你,瞿大哥,李玦兄,阿勇,流苏姐姐,王爷,无鸣先生……你们都不要有事好不好?”孟若渔说着说着,声音已经哽咽,眼泪落在凤羲的手上,又被她小心翼翼地擦拭干净。
“好。”
“不要骗我。”
“不骗你,去睡吧,我将阿姐安顿好。”
狄尘将孟若渔送到房间,临走,他缓缓开口:“小渔,是瞿泾川害死了晏清。”
闻言,孟若渔推开房门的手骤然攥紧,她抬眸看向狄尘:“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
孟若渔拿出在凤羲身上找到的血书:“这是姐姐的遗言,她说东瑶乌木早已告诉她,瞿大哥害死了晏清,并且甘愿效命于张未几。这一切都因为她脱轨,若回不到当初,她愿用一死,换天彧胜利。”
“什么回天彧?阿姐现在都死了。”孟若渔含着泪,笑起来,“凤羲阿姐都死了,死在异乡,瞿大哥不过是自作聪明的情深!”
“若渔……”狄尘看着双眼血红,有些失控的孟若渔,一阵心痛。
他抱起孟若渔,将她放在榻上,遮住她的眼睛,轻声安抚,“你累了,去睡吧,不要怕,我守着你。”
孟若渔沉沉睡去,狄尘一直坐守在灯下,三更时,门扉被人敲响。
“殿下,有要事禀告。”李玦因军务,来找狄尘。
狄尘看了一眼床上的孟若渔,压低声音,差了士兵守着,和李玦一起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