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再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傍晚时?分,身下是?温暖舒服的兽皮,身上是?暖乎乎的被子,身边是?百无?聊赖的师兄,两人拥得很紧,一见人睁眼,谢轻逢把目光转到他脸上,似笑非笑:“醒了?”
季则声现在看见他就害怕,下意识后退两步,却发现腰被勾着,谢轻逢张着五指,有一下没一下揉着他半边臀|肉。
季则声顿觉毛骨悚然,汗毛都竖起来了,卷起被角往后一滚,骨碌碌从谢轻逢怀里滚了出去,凶巴巴道:“你不要抱我!”
谢轻逢挑起一边眉,心说还?真是?用完就丢的小渣男,他坐起来,老神在在地抱着两条胳膊,只是?此刻吃饱喝足,脾气都好了很多:“好吧。”
季则声裹着被子,把自己?裹成春卷,伸手摸到身下的兽皮,更?是?气得头脑发热:“你不光把我的兽皮弄脏了,还?让我睡在上面,谢轻逢,你安的什么心?”
谢轻逢道:“小师弟,你又气糊涂了,兽皮是?你自己?弄脏的,关师兄什么事?”
“明明是?你……”季则声张了张嘴,想辩驳两句却说不出口,仍是?谴责地看着他,谢轻逢不想吃了上顿没下顿,这种时?候肯定要服软,十分能屈能伸:“好吧,是?师兄不对。”
“兽皮地毯师兄已经?施法给你弄干净了,跟新?的一样?,睡在上面很暖和,一点也不脏。”
季则声伸手一摸,确实摸到了干净的兽皮,气消了一点,又问道:“那我睡着后你有没有给我洗澡?”
其实严格来说也不是?睡着了,是?晕过去的。
好在谢轻逢也没有纠正?他,只道:“里里外外都洗过了。”
“……那就好,”季则声气消了大半,抓起旁边的衣服就开始往身上套,谢轻逢看了一眼却什么都没说,等季则声穿好衣服站起来来,抬脚却一个踉跄,一低头却是?一身白衣,哪里是?自己?的衣服。
季则声:“……”
情急之下出错,季则声终于?反悔了,下意识去找自己?的衣服,谁知刚要抓住,却被另一人抽走了。
季则声:“?”
季则声:“你还?我衣服。”
谢轻逢道:“何必穿了脱脱了穿,就穿我的吧,我穿你的,少了麻烦。”
季则声道:“你的衣服不合身,我不要。”
他和谢轻逢身量差别不大,但后者?的衣服还?是?长许多,可见是?身材不一样?,让他穿对方的衣服不是?羞辱他吗?
谢轻逢却道:“好吧,那你穿你的。”
季则声接过衣服,重新?解腰封,却见谢轻逢岿然不动?,转身就向外走。
季则声道:“你还?没穿衣服——”
谢轻逢道:“不穿了,你不跟我换我就不穿。”
季则声:“……”
季则声道:“谢轻逢,你幼不幼稚?”
以?前都是?谢轻逢对他说这句话,总是?让他无?地自容,现在反了过来,谢轻逢还?是?面无?表情:“那又如何?”
他说完就要光着身子往外走,季则声看得眼皮一跳,赶紧上前拉住对方,把自己?的衣服塞到他手里:“穿穿穿。”
谢轻逢接过衣服,唇角露出一抹笑意,穿起了衣服,一回?头时?却见季则声坐了回?去,认认真真检查兽皮有没有弄干净,心觉好笑,但还?是?道:“就那么喜欢?”
季则声这里摸摸那里摸摸,确定一切无?碍,才点点头,说了句“喜欢”。
“为什么?”
季则声沉默片刻,才道:“躺在上面睡觉很暖和,会觉得师兄也在身边。”
再凉薄的师兄,被窝也是?暖的,他只要多爬几次,就能进去睡。
找不见师兄的那三年,他经?常把自己?裹在兽皮里睡觉,后来到了藏镜宫,就干脆在暗室铺满了兽皮,把喜欢的东西都搬进来。
师兄留下的东西不多,只有两只孔雀,两个雪人,一块玉佩和一个藏镜宫。
还?有他的同尘剑。
他总是?做梦,梦见谢轻逢落崖时?的看自己?那一眼,那怎么看都不是?一个怨恨的眼神,可是?谢轻逢离开得那么决绝,就像一阵抓不住的风,顷刻烟消云散。
谢轻逢突然想问,要是?自己?一直醒不过来,三年,三十年,三百年……或者?永远,那季则声会不会一直等?
但话未出口,他又停住了,因为好像不需要问出口就知道答案。
季则声此人,为人热忱,还?有点一根筋,李平安的灵牌一直在他心里萦绕不去,可知他长情,若知道谢轻逢被自己?穿心落崖而死,那不管三年,三十年,三百年还?是?永远,他都会活在愧疚之中,他不会折磨其他人,但会折磨自己?。
谢轻逢会记得别人的坏,以?此来勉励自己?,这样?才不会被人踩在脚底,可季则声会记得别人的好,即便这种好在谢轻逢眼里根本算不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