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信誓旦旦夸下?海口,其他人自然都?等着看他的笑话。
季则声果?然如其他人所说?,一直待在寝殿里?,像条镇守宝藏的恶龙,不出门也不见人,谢轻逢就算有千般手段,也是使不出来。
何况季则声不离开寝殿,他也没办法拿固魂锁,这具纸人躯体?虽好,终究还?是太弱,就这样过了四五日,寝殿大门终于打开了。
季则声还?是一如既往,阴郁淡漠,也不理人,谢轻逢才看见开门,就急急忙忙赶上去,谁知?季则声只是出来放东西,就摆在门口,谢轻逢垂眼一看,他先前送进去的排骨,银耳羹,还?有甜点,整整齐齐,一点未动。
不吃不喝,也不见人,阴晴不定,恨意滔天。
明明谢轻逢是始作俑者,今日局面几乎是他亲手酿成,可季则声这样,更像是在折磨自己。
他宁愿看见季则声怒气冲冲,破口大骂,也不愿意看见这幅模样。寝殿那?么暗那?么冷,他却把自己关在里?面,与黑暗为伍。
谢轻逢一时不知?他是在惩罚自己,还?是在谢轻逢的心上捅刀,这一刻他几乎想不管不顾告诉季则声,你恨的人就在你面前,你无论多恨,多想把他碎尸万段都?可以,但你别?再折磨自己了。
可他又担心忽然捅破,季则声的心魔更甚,理智已然摇摇欲坠,要是再刺激,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当务之急是要拿到固魂锁,再来负荆请罪,可眼下?……
“宫主,”他上前一步,佯装不解,面露真?诚,“这些东西您都?不喜欢么?您喜欢什么,属下?都?替你去找。”想要什么,他都?竭尽全力,至少能让他开心一点。
季则声瞥他一眼,似乎被他的话提起?了兴趣:“是么?”
谢轻逢点点头?:“说?到做到。”
季则声勾了勾唇角,随即眼底慢慢升起?戾气,一字一句道:“那?我?要谢轻逢的尸体?。”
谢轻逢一顿,不由道:“……您就这么恨他么?”
季则声没说?恨不恨,只道:“他就算死?,也应该死?在我?手里?,我?眼下?,我?不准他死?的时候他就得活着;就算他现在死?了,我?也要把他从阴曹地府里?拖出来。”
“没有我?允许,他怎么敢死??”
他说?得这样笃定,掷地有声,像是恨不得将谢轻逢抓在手里?,一刀一刀下?去,千刀万剐。
可如今整个修真?界,甚至是谢轻逢的手下?都?一口咬定人死?了,被他一剑穿心,落进万丈深渊,必定生机断绝,可他为什么还?是不高兴?
谢轻逢一时竟看不清他在想什么,他从没见过这样的恨,却也知?道这不是爱。
“倘若,”他动了动喉结,问出了好奇已久问题,“倘若他不曾身死?……”
季则声意味不明地看他一眼,却只是冷笑一声,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
今日七殿主人和左右护法在正殿议事,汇报谢轻逢的下?落,季则声要去一趟。
谢轻逢没得到答案,顿觉抓心挠肺,心烦意乱,但此刻心急如焚也没用,只能一步一步慢慢来,他现在是纸做的,要真?被季则声一掌拍死?了,以前种种算是功亏一篑。
他暗自伤神,另外?三人无事可做,就整日盯着他看好戏,看这个叫“大牛”的要怎么爬上季宫主的床。
俗话说?,要想征服男人的心,就要先征服男人的胃,季则声不想吃东西,谢轻逢就再想办法,他想起?当初从雪域回七弦宗的一路上,季则声抱着一包糖炒板栗吃了三天,故而想尽办法,从峰下?农户家买了板栗,让膳房的厨子炒好了,热乎乎的抱在怀里?,等着议完事季则声回来品尝。
他忙前忙后,殷勤至极,落在其他人眼里?就是铁了心要爬宫主的床。
一人道:“宫主连大鱼大肉新鲜果?蔬都?看不上,又怎会看得上你的这点破烂心意?”
另一人道:“就你这样的手段,也想爬宫主的床,就是再等两百年也爬不上去!”
谢轻逢听着这些话,莫名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像电视剧里?人美心善的小白花女?主,而这几个叽叽喳喳幸灾乐祸的下?属,像动不动就言语辱骂,拈酸吃醋,最后被剧情啪啪打脸的恶毒女?配。
他不以为然道:“那?又如何?”
他话音刚落,却听见身后脚步声一顿。
一转头?,却见季则声带着花,崔二?人行来,听见谢轻逢刚才的话,不由停下?脚步,神情错愕:“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谢轻逢:“……”
他张了张嘴,脑子乱转,很快就找到借口:“宫主息怒,属下?只不过随口一说?,并无冒犯之意……属下?只是觉得,若能侍奉在宫主身边,就算爬床爬了两百年都?爬不上,属下?也还?会继续爬的。”
他说?得坦坦荡荡,把崔无命和花见雪都?听愣了,季则声眯了眯眼,不知?在想什么,半晌才对身后二?人道:“你们先回去吧。”
左右护法闻言只能先告退,崔无命朝他投来一个担忧的眼神,才转身离去。
季则声腰间还?佩着同尘剑,一步一步走来时,腰细腿长,神情睥睨,一股遮不住的龙傲天气质扑面而来。
他直直走到谢轻逢身边,看着他鼓鼓囊囊的胸膛,不由道:“你怀里?抱着什么东西?”
谢轻逢一顿,把那?一大包板栗掏出来:“糖炒板栗,特地拿来孝敬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