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再次醒来之时,沈葭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榻上,床帐上绣有缠枝莲纹的图样,其中的银丝还在暗夜里弥散出若有若无的星光。帐子顶部,坠了硕大的夜明珠,夜明珠的光晕在帐内铺洒而下,轻柔地抚过她的皮肤。恍惚之中,沈葭瞥见帐上有一道修长的剪影,并着繁茂的修竹。似是有人侯在帐外。她支撑着身子坐起来,轻轻地帘幔挑开,看向榻边的人。“这是哪里?你带我来的目的是什么?”沈葭微蹙眉。来人半晌没有答话,只静默地站立着,只有窗外的修竹在迎风摇晃。“醒了?”声若雨打青瓷。他转过身,让沈葭看清了他的面貌。正是薛仁钺无疑。沈葭愣怔地盯了他一会,似是恍然大悟,“原来,是你帮助那西可汗逃跑的。六王爷,你的胆子可真大。”“若不是用这种方法,你怎么会回到我的身边来。”薛仁钺一步步地来到榻边,凝视着她的眉眼,“你知不知道,我没有见到你的这些日子里,我有多思念你?”“我不想知道。”沈葭撇过头,也没有说那种“放我走”之类的话,而是静静地等待他的下文。“没关系,你现在知道了也不晚。”薛仁钺微微扯动凉薄的唇,一点点地朝她的面颊接近,“本王原来是想等晋国江山易主,再亲自将你迎回晋宫,但本王等不到那一刻了。”闻言,沈葭的眸里浮现出讥诮之意。她没有开口,似乎是连话都懒得跟他说。“我将你带过来,也是怕伤到你。”薛仁钺的眼里浮现出些许痴迷的神色。望着沈葭,他无法遏制地想到,她是如何给司徒衍投怀送抱的,而司徒衍是不是也曾在肆意地将她压在身下。可她,本来就应该是他的女人!如是想着,薛仁钺的眼里添了妒火,不由自主地朝她的唇凑近。就在此时,“啪”得一声,猝不及防的一巴掌骤然落在他的脸上。铜雀沈葭怒然甩了薛仁钺一巴掌,待薛仁钺回首时,她的手还僵持在半空中。她依旧不言不语,也没有对他感到丝毫的畏惧,一双杏眸里溢出的只有冷嘲,莹白的小脸上写满了排斥之意。薛仁钺动了怒,眉宇间凝了清霜。他的双手紧拧住沈葭的削肩,不知不觉间,已是加重了力道,也暴露了他烦闷的内心。“你不让我碰,难不成就只让他碰吗?你说说看,那么多个日日夜夜,你们玩得有多欢?”此刻,他心底里有那么些后悔。从前,他的行事作风素来是君子之范,跟她在一起时,担心冒犯了她,连手都没有去牵一下。他想将最美好的一切,都留到新婚夜。不成想,两人的缘分竟然那般短暂。一双笼烟眉似蹙非蹙,沈葭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他。她的双手撑在床榻边沿,蜜合色的裙裳在夜明珠的光辉下,汨出浅淡的月色,衬得她的双目潋滟,直叫人移不开眼。她的颊侧带了自然的粉晕,色若芙蓉。偏偏,她的那双眼里,不带丝毫的情意。芙蓉面上,亦是没有浮现出笑靥。“六王爷,你过了。你既非我父,又非我夫,凭什么来质问这种问题?”“你现在人就在我面前,我想要做些什么,难道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吗?”薛仁钺根本没把她的话放心上,清俊的脸上,沾了些许的欲念和痴狂。搭在她肩头的手,慢悠悠地抬起,落在她的脸颊边。他的身子微微前倾,意欲直接欺上去。沈葭侧过头避开,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反感和厌恶。她默默地从发髻上取了一枚发簪下来,搁到自己的脖颈附近,显然是在用自己的性命来提防他。薛仁钺的身形僵滞,怔然地打量着她俏丽的脸蛋。须臾,他的唇边莫名地溢出自嘲的笑意。他什么都还没有做,她就将他当成凶神恶煞对待了。“你说得对。”薛仁钺将手收回,眼里的寒霜逐渐褪去,唇角晕染开极为清浅的笑,一如他往常那般。似乎,在这一瞬间,他又成为当初重阳楼那位谦和有礼的公子,举手投足间,意气风发,不屑与污浊之流为伍。“所以,等到我是你夫君的那天,我会让你在我面前没有秘密。”他冷笑,眼神不再如当初那般孤高清傲,而是多了本不该有的贪念,“等到晋国江山易主那一天,就是我迎娶你的时日。”“江山易主?”沈葭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眸里勾点流光,艳光摄人。“六王爷,你是不是很想当皇帝?”她敛去嗔怪的神色,问的直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