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背着双手,说道:“你也不必讽刺我,当年我也拿不准自己的选择是否有错,这一条后路不是防着你,不过是怕我自己选错。”“那看来,前辈如今是有了决断?”百里笑着道:“你这是明知故问。”阮碧浮沉默下来,许久才道:“看来我要恭喜前辈了,在船沉之时及时找到了生路。”“这是我的生路,何尝又不是你的?”“前辈说笑了,既是上了船又如何轻易下得来?”“我却愿意做这个跳板,阮家小子若是想,自可以跳到别的船上去。”阮碧浮沉默半晌,才缓缓摇头道:“我们阮家已牵涉太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百里知道,此刻他必须要拿一些东西出来才能打动这位阮家当家家主了,于是他咳了一声,慢慢说道:“我知道裴云舒的心魔。”阮碧浮猛然抬起头,死死地盯住他。百里轻声一笑:“阮家主若是改变主意,可以随时找我。”说完他就不再管阮碧浮,许久之后,才听到传来嘶哑的声音。“他若是被引动心魔……会如何?”百里的脸色一下子变得严肃冷酷,他轻声道:“生死魂灭,命陨道消。”?☆、离开?长汀派被灭门的消息一夕之间传遍了整个七境十二洲,出乎意料之外的,除了几个兔死狐悲的小门派一直在抗议以外,几大门派皆未发声,甚至连一直被当做修者领头人的沈延都保持了沉默。护卫城中仍旧一片喜庆,仿佛并未因此事而受到影响。阮碧浮找过裴云舒几次,却都被人给拦下了,他也并未执着,只是问过裴云舒不见外人便默默地退下了。过后不久,沈延回信婚宴必赴,那之后各大门派的回复也如同雪片一般飞进了护卫城,这些事情一概由阮碧浮打理,他便也没有让人去禀报裴云舒,而是开始安排宾客座次,真真正正地开始准备起这场婚宴来。裴云舒躺在护卫城最高的穹顶之上,手中握着一朵小小的莲花,莲座上浮出一枚小小的镜片,上面是夏暄的一举一动。“既然想要见她,又何苦一个人在这生闷气?”裴云舒没有回头,但依旧淡淡回应道:“我以为你被我拒绝了几次,就不打算来找我了?”阮碧浮从云上下来,轻巧地落在他的身边,微微一笑道:“若是下属,我自然不会自讨没趣,可我是你的朋友。”裴云舒将莲花收起来,侧过头道:“你知道我在烦恼什么?”阮碧浮从身后拿出两坛酒来,在裴云舒面前晃了晃。“这种酒如何能灌醉我?”阮碧浮笑起来:“你以为这是凡间的普通酒水?”裴云舒挑了挑眉,接过一坛,拍开泥封就狠狠地灌了一口,随即便皱起了眉头:“这酒好烈!”阮碧浮递过一只碗:“这酒哪能让你这样暴殄天物,慢慢喝。”裴云舒接过碗,满满地倒上了一碗,却没有喝下去,而是问道:“你是否也觉得我对夏暄太过执着了?”阮碧浮抿了一口酒,也是不适地皱了皱眉头,说道:“你费尽一切,也不过是为了她,如今还说什么执着?”“他人为了长生,为了权力,为了天下,偏偏我,只是为了一个女人。”裴云舒一笑,饮下了手中的酒,“但这就是我想要的,在我无数次濒临死境,无数次险死还生,在我复仇之后了无生趣,这是我活下去的唯一理由。”阮碧浮看着他,轻声道:“可惜她不愿意。”裴云舒微微一僵,手中的碗应声而碎,他定定地看着阮碧浮,对方不闪不避从容不迫,裴云舒苦笑一声:“对,她不愿意。”说完这句话之后,裴云舒似乎也丧失了说话的欲望,只是仰头喝酒,阮碧浮也就静静地看着他,过了许久之后,裴云舒才嘶哑着嗓子说道:“她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她,为什么要离开我?”他的眼中满是痛苦和迷惑,其实他能够想到最有可能的结果,可是他不敢去想,他怕那个结果会勾动心魔,怕自己无法控制犯下苦果,怕自己苦苦压抑的东西会一下子爆发出来。阮碧浮看着裴云舒喃喃自语地躺在地上,旁边的一坛酒已经喝掉了大半,而裴云舒也早就放任自己醉了,他慢慢地饮完了自己手里的那半杯酒,叹息一声:“或许是因为,越是深爱越是胆怯。”阮碧浮闭了闭眼睛,轻声道:“动手吧!”夏暄摇了摇身上的链子,无语地看着百里:“这你让我怎么跑?”百里笑道:“我自有办法,你不必担心。”“这种在婚礼前夕放了新郎鸽子,总感觉很渣啊!”夏暄撑着下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