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暄的手指紧紧地抓着底下的床单,连指节都因为用力而泛白,可她却丝毫没有感受到,反而一字一句,缓缓地问道:“那你呢?你处心积虑又为的是什么?”百里惊讶于她在心绪如此烦乱的时候依旧保持这样的警惕,一边感叹于她的心性,另一边却又暗暗警惕她对裴云舒的感情,但表面上,他依然不动声色:“想来你还记得我从前和你说过的话,裴云舒是个气运极佳的人,而这些年他的所为也印证了我所说的话。”夏暄点点头。“我本以为天罚将至,他会是阻止这一切的人,可谁能想到,他才是引发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百里没有忽视夏暄的惊讶,他露出一个笑容,“你觉得不可置信?”夏暄摇头:“他不是这样的人。”百里笑着道:“你倒是信任他,我也不妨同你说,当年的裴云舒和沈延,这二人都身负极大气运,这一身气运便是阻止天罚的唯一途径,但同时,这一身气运也是他们二人飞升的唯一希望……”夏暄猛然睁大双眼,有些结巴道:“可……可是……”百里嗤之以鼻:“你也信那些谣言?”夏暄急忙摇头:“我……我只是……”“因为你的缘故,裴云舒的气运压了沈延一头,所以我当初以为他是救世之主,可谁想到……”百里叹了口气,想起沈延和他说的话,若是裴云舒胜了,他将会是这世上最后飞升的一人,但七境十二洲,从此却再也无人能够修仙。“可是,你又怎么能够确定……再说,云舒他……他不是这样的人。”夏暄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他不是?”百里讽笑,“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难道你还没有感受到吗?”夏暄想反驳却又没有底气,只能哼一声。百里缓和下了语气:“裴云舒杀了妖皇,他身上的气运如今已远超沈延,等到魔修现世,恐怕就再也没人能阻止他了。”不等夏暄说话,百里又说道:“我已经活了这么多年,早就知道飞升无望,也不做这样的打算,你便是觉得我伪善也好,只是这世上渴盼长生大道的人有这么多,将来又焉知不会再有惊才绝艳的修者能够打破这样的命运,怎好将他们最后一丝希望都掐灭呢?”夏暄却冷笑道:“既然如此,现在你劝说我离开又有什么用?”百里道:“他之所以会有如今成就,与你密不可分,你若是离开,他的气运会一下子减少很多,这对他的修为和性命都不会有半分影响,但沈延却有了超过他,一举扭转局势的机会。”“可我这样做,不是毁掉了他飞升的唯一机会吗?”百里笑道:“并不是唯一的机会,裴云舒此人心性资质都奇高,便是依照他自己的能力,未来又焉知不会有别的机会,可他现在要毁掉的却是七境十二洲所有修者的希望。”夏暄只是低头不回答。百里极其陈恳道,“你毕竟不是我们这的人,恐怕也无法理解修者拼了命地也想要回到仙境的渴盼,这种刻在骨子里的执拗,只是这件事于我们双方都有好处,何乐不为呢?”夏暄依然决断不下,百里又说道:“也不是让你现在就做决定,只是总要将做选择的权力握在自己手中啊,不是吗?”大概是这句话最终触动了夏暄,她松了口气,低声道:“我有一件东西,放在我先前居住的宫殿内,那是一个手工雕刻的娃娃……”百里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心满意足地回去,却在进入房间的一瞬间眯起双眼:“阮家小子,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阮碧浮从暗处走出来,神情冷淡:“看来前辈果然是另攀了高枝,只是我觉得奇怪,你一直被我关在密室中,沈延又是如何得知的?”百里哈哈一笑:“我以为你会问我,和沈延达成了什么协议?”“这个你恐怕不会回答,所以我也就不费口舌,还是问一些你会回答的比较好。”百里挑了挑眉:“阮家小子进步果然挺大的。”却没有要回答的意思。阮碧浮又道:“你可知道,我要将这事告诉君上,你们会有怎样的后果?”百里却微微一笑:“当初你与他虽有利用关系,但我见你却是真心将其当做朋友,怎么?如今你二人站在权力巅峰之上,你却开始对他保持起了距离?”阮碧浮神色不变,依然淡淡道:“前辈还是先回答我比较好。”百里摇摇头:“这没什么稀奇,我虽然已经没有了半分修为,但我当年见过沈延,让他记住了我的气机,也算是我替自己留下的一条后路。”阮碧浮点点头:“这倒是符合前辈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