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身下马,“崔是那边动静如何?”有人跟上来,“陛下的昭令已经下了,崔帅早集结了兵马听令。”“朕已经令崔是待命。我们一出宫,林傲天就真沉不下气了。果是真的反了,崔是也不必率兵与之正面抗衡。”赵熙率另一队,已经策马赶到。她在马上稳坐,沉声,“都是我华国兵士,林傲天反心早成,断不能让我军将士为他陪葬。”祁峰过来接住她。“既已经生出反心,怎算华国兵士了?”祁峰咬牙,“林傲天隐得深……”祁峰都说了半句,却不能再往下讲了。气得他咬牙。他到底是燕祁人,这样做确实有挑动华国内乱的嫌疑。可现在一国之君都被逼出走皇城,情势不可谓不急迫呀。赵熙拍拍他肩,示意他别急。林傲天若说隐得深,是真的,可到底心急,一着不慎露了痕迹。自从他把手伸进太子府,她就已经警醒了。直到太子沉不下气,令人给她下药。若是别的招术,也就罢了。可那寒毒,赵熙防之多严?太子那边一动,她就察觉。林傲天如何将药辗转送入太子府,太子又如何令人辗转下到她的饮食中,她全都派人跟了下去。赵熙回目,看车里被抱出来的两个孩子,是她的两个皇子。小的那个睡得正香,大的是太子,骨碌碌着眼珠,眼中全是震动和慌乱。赵熙冷冷负手。小小的孩子,自以为能掌控一切,耽于她的宠爱和信任,就敢这么胡作非为。志大才疏,缺谋少智。太子被赵熙这一眼看过去,全身都冰了。赵熙回头不再看他,“送二皇子去崔帅军营。”“是。”有手下亲卫分出一队,带着二皇子而去。顾夕和祁峰立在赵熙身边,目送着马队走远。赵熙令崔是护着二皇子,这是有以防自己不测后托孤的意思了。虽然说赵熙先有防备,但这次事双方都很仓促。她有此后手,也是应当。太子也望着弟弟的马车远去的背影,脸上一片灰败。顾夕站在赵熙身侧,看着那孩子小小的身影,似在抖,却又倔强地挺着背。顾夕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动。他与这孩子生分,但毕竟是他的骨肉。这样小的一个孩子,该被父母拥在怀里呵护的年纪。他小的时候顽劣,也有先生照看,嬷嬷疼护,太子有什么?全是机关思巧,勾心斗角。他咬唇抬目看赵熙。夜风正吹起赵熙的征衣,她沉吟着回目看了看忧虑的顾夕,叹气,“太子带回别院。”太子颓然进了别院。赵熙环视跟随众人,此次她带出了御所万人队。都是上次北境事毕,她重新整饬的心腹。她看着众人,坚定道,“诸位将士,朕继位以来,算上这次,算是经历了两次宫乱,朕全都选择避其锋芒,退守别院。”她看了看身后这座幽静的建筑,“都是我华国将士,朕不忍同袍相残。皇子已经随朕出城,太后日前进香祈福,亦在城外,整座皇宫不过是空有其表。林傲天的两万人,就是搜宫搜城,也是不够的,谈不上分兵。”“至于诸臣,有司衙门,每日开门办公,自有法度。碍不着旁人的事。”赵熙淡然陈述。众人皆点头信服。“华国建国百余年,动乱不休,近年来才得以休养生息,百姓生活刚有起色,国力也才恢复,实不该为谋权者私利,伤了国本元气。”赵熙目光如炬,望向众人,“朕是女帝临朝,自有别于男子。纵使过程费尽周折,但仍希望用最小的代价,肃乱反正。”赵熙负手立在别院前,软甲包裹的身躯虽瘦削,但却仿佛有无尽的决心。女帝,就要有女帝的风范,她以武力夺江山,更要用怀柔守家国。她相信,时间、历史会评判对错,她此时付出的艰辛,必会换来南华国泰民和,人人安居的祥和。“陛下……”众将士均动容。赵熙用力一挥手,将士们分作几队,按原先计划,一队队冲赵熙拜别,消逝在夜色里。剩下一队人,掩进别院,四下拱卫。赵熙是个真正的政治家,是站在权术最顶峰的君王。她善用权术,却又出自赤诚,这样的大胸怀,自是林傲天拍马也赶不上的。林傲天占令宫城的那一刻,也注定他被囚于城中无法施展的命运。还有林泽。留在城中的牵挂,就剩林泽了。他统率着北江军,北江军分做两派,已经是定局。如今他夹在她和父亲中间,该是最痛苦的吧。她的阿泽,她虽然气他自作主张,但并不怀疑林泽的真心,目下最担心的是林泽会与林傲天反目后玉石俱焚。“城中还有剑宗子弟?”赵熙看向顾夕。“守剑师兄就在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