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救侯爷。”众兵士全是江北人,林傲天亲自带出来的亲兵,眼见侯爷落井,纷纷丢下犯人,抢着去救人。要的就是这个时机,顾夕猛吸气,腾身而起。他跃下墙,却不落地。拣着连绵延伸的街边商铺屋脊,顺着东的方向,腾跃而去。有七八个人操着兵器追下去,但无人能及顾夕身手,追了几步,就已经望不见顾夕的背影了。卫所衙门内,短暂的混乱。外人并不得知到底发生了什么。院内院外的人都怔怔望着远天,不知所措。拔乱(一)顾夕光天化日下,穿房越脊,一直奔到禁宫脚下。周遭人声渐稀,庄严的宫墙在落日的余辉下,庄严肃穆。宫门前宽阔的广场前,五道汉白玉石栏杆的石桥横跨御水河,向五座宫门延展。顾夕停在桥下,心跳如鼓。这一刻,他飞奔回来的这一刻,心中填满的,全是赵熙。他的赵熙,正处于风暴的中心,他要回来,与她并肩在一起。他再也不要逃避,也不能逃避。顾夕周身都疼,心情却坚定。吃下药丸再苏醒,那不叫重生。冲破重重迷障,再找回自己,这感觉如此崭新而充满希翼。他长舒口气,药王爷爷果然高明,他的药原来是这样用的。禁宫大门前,有兵士注意到这边异动,挎着腰刀飞奔过来。顾夕下意识退了两步,“咝……”疼得直吸冷气。方才逃狱,又蹿高飞低,真是用力过猛,奔逃时倒不觉得,一停下来,才觉出全身都疼。顾夕低头瞅瞅自己,这一身血印子,真是挺惨烈。“顾侍君?”为首一人一眼认出顾夕,“天啊,顾侍君,您回来了?”顾夕听他这话茬,就知道事情不妙。耽误了一天一夜,这下宫里一定找他找翻了天。他前尘都忆起,自然也想起来赵熙脾气。那人可不是温柔无害,顾夕方才鼓起的坚定有些怯怯,咬唇问,“陛下可好?”“哎,顾侍君……卑职送您回宫吧。”那侍卫长无法多说,他的职责就是将人好好地送进宫去。一边吩咐人飞速报进宫去,一边命人给顾夕抬辇。只一息间,辇就到位。顾夕再慌再怕,也抵不过对赵熙的思念。他一步跨上辇,坐下时倒记得缓缓的。疼,“先回后宫吧。”侍卫打量了顾夕的装扮,一身黑色夜行衣,几处都撕破了口子,这造型确实不适合就见陛下去。“您先回去收拾停当再过去吧。”反正已经派人报了进去,侍卫长很安心。-------太监跑进来报事,腔调都走了音。“夕儿回来了?”祁峰惊喜挑眉。“说是回外后宫收拾一下,即刻再来面圣。”赵熙刚喝了定神的药,睡得很实。祁峰轻轻给她掖了掖被,低声对太监道,“走,我们去外后宫。”祁峰也不用辇,走路带风,把宫人们都远远甩在身后。进了清溪阁,满院子的宫人都在,大家垂着头,都红着眼圈。“怎么了?”祁峰环顾四周,感觉气氛不对。顾夕院子里的人被陛下清洗过几遍,此刻全是御前的人,所以他也不避讳,皱眉问,“夕儿怎么了?”“在沐浴。”宫侍说不出来,只垂泪。祁峰拂开众人,几步进了厢房浴室。水雾迷蒙,几个宫侍捧着衣衫候在外面,也是眼睛红红的。祁峰自己拂开纱帘,绕过屏风,看见水雾中刚出浴的人。“夕儿……”祁峰走过去,看清顾夕。顾夕裸着全身,莹白肌肤,有纵横鞭痕,触目惊心。从腰至臀到大腿,全是青紫肿着。顾夕光洁的小腿肚上,有两道斜着的紫色肿痕,一看就是上过夹棍。祁峰心疼又震动,连陛下都没这么动过顾夕,纵使万山歹毒,也没给顾夕留下这么惊心的外伤。林泽好大的胆。“兄长。”顾夕正穿衣服,被祁峰进来瞧见,也是吓了一跳。他敛了衣襟,掩住伤处,却被祁峰一把握住手腕。顾夕手指修长,此刻十指根根红肿。“夹的?”祁峰气得直咬牙。顾夕没在意这些伤处,却心疼祁峰,经年不见,他面前这位兄长,真是为自己操碎了心,“兄长,无事,都是皮外伤。”“见过陛下,回来夕儿再同您讲。”顾夕按捺不下想见赵熙的冲动。“你这样能成?”祁峰琢磨着要不要给他唤太医,上点药缓一缓,反正赵熙仍在睡觉。顾夕想到一事,按住祁峰的手,眼睛亮亮的,“我回来了,兄长,我真的回来了。”祁峰没明白顾夕的意思,“自然是回来了。”顾夕没说话,只是笑着看他,眼睛里全是神彩。祁峰定定地看着顾夕的眼睛,震动,“夕儿,你……”怪不得这次再见顾夕,感觉完全不同之前。活力,希望,在这个年轻人身上重燃起来,久违的气息,温暖的,充满英气和灵气儿的那个顾夕,如今又活泼地,生动地站在眼前。祁峰有强烈的重获的喜悦,他欣喜地抓住顾夕的肩,一把扯进怀里。真不愿,也不敢再放手,这个灵动的弟弟,才是顾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