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果,我的自由就是想让你来决定呢?你希望我留下来吗?”温迪却笑嘻嘻地又将问题推了回去。
温迪是个有主见的人,但每到这个问题都再三让玉响来选择,玉响不明白为什么,但他知道如果自己开口挽留,吟游诗人就一定会留下……但他真的要因为自己的渴望去拦住飞鸟的翅膀吗?
玉响看着杯中的蒲公英酒,心绪杂乱,许久后他犹豫地抬起头,“我……”
……
高大的橡树,树荫下的风神像,还有面前的吟游诗人。上次分别也是这样,两人在风起地的树下无言对视——玉响还是选择了放手,为什么会做出这个决定?他自己也不知道。
不知为何,玉响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的一件事。那时的他,没有失去父亲,没有离开蒙德,无忧无虑生活在自由之都。少年的他在城门吹散一株蒲公英,然后追逐着蒲公英种子跑啊跑,一直到风起地。这里的风很大,蒲公英种子一下就飞得远远的,他怎么追都追不上,最后筋疲力尽躺在大橡树下休息。
少年的玉响要活泼许多,玩心也很重,没一会儿他又被一旁石墩上的鸟儿吸引了注意。玉响轻轻地走到石墩旁,手撑着石墩的边缘,紧紧盯着这只他说不出品种,但十分美丽的鸟儿。那鸟儿也注意到了少年,却没有立即飞走,反而歪着头与少年对视。
少年痴迷于鸟儿美丽的羽毛,鸟儿也好奇地打量面前的少年。许久后,鸟儿或许是觉得无趣,又或许是饿了要去觅食,它振了振翅膀似要飞走。
玉响下意识伸手去拦那美丽的鸟儿,他的指尖是翅膀柔软的触感,只要轻轻使力,玉响便能留下这只对他毫无设防的鸟儿。但在它振动翅膀起飞的那一刻,玉响却松了力道,翅膀拍打了一下他的手心,鸟儿飞向广阔的蓝天……
“为什么会有人一直把男朋友往外推啊?”
温迪的声音拉回了玉响的思绪,同时玉响也在问自己:是啊,他明明非常喜欢那只鸟儿,鸟儿也没有抗拒他,但为什么最后要放任它在自己手里飞走呢?
看着阳光下那蓝绿色的眼眸,玉响恍惚了一下,轻声呢喃:“也许是展翅飞翔的样子美得惊心动魄,所以不愿束缚了你的翅膀。”
如同相遇时的微笑,分别时的失落也是来得如此顺其自然。玉响看到温迪背对他远去,绿色的斗篷随风翻滚,起起落落。有一瞬间风暂歇,吟游诗人的斗篷缓缓落下,那一刻,玉响一直以来强迫自己平静的心,突然被一种无比沉闷而又无法言状的东西狠狠击中,他急切地朝那个渐渐远去的绿色身影喊:“温迪!”
吟游诗人走得很慢,好像是故意为之。听到自己的名字从身后传出,温迪笑起来,他停下,转身看着欲言又止的骑士,静静地等玉响开口。
看着吟游诗人回头,玉响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话又卡住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犹豫,就像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叫住温迪一样,玉响一直看不懂温迪,这一瞬间,他就连自己的心都看不懂了。
玉响仔细地看着面前的吟游诗人,如同被神明精心雕琢的样貌,像风一般平和的笑容,还有蓝绿色眼眸中背着光的自己的身影。玉响看不清温迪眼中的自己,但他找到了自己的心:
“再认真地看我一眼吧。”
请多停留片刻,我眼中的你,以及你眼中的我。
美梦无需遗憾
美酒、微风、旋转的风车菊,还有被吹散的蒲公英……
玉响静静看着蒲公英飞远,直到它们完全消失在视野中才默默收回视线。玉响蹲下身,将手中光秃秃的蒲公英杆插入泥土——小时候玉响相信这样做蒲公英球会重新长回来,所以每每吹散蒲公英,他都会郑重其事地把蒲公英杆插回去,期待来年花开。即便后来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玉响也仍然保留了这个颇有仪式感的习惯。
蒲公英球不会再长,但总有浪子携带思念回到故乡。
今日的城门比往常热闹许多,不少外地的商人、旅者都来到诗与酒的城邦,原因想必是风花节的到来吧。时光总是不经意间从指缝溜走,当风花节再次来临,玉响才意识到时间的流逝……似乎许久未听闻那似风的曲调了。
如往常一样,玉响在城门环视一圈,依旧不见那抹翠色,便习以为常收了视线动身去城外巡逻。
“玉响!”没走几步,就有人喊住了他。
玉响回过头,见科里尔举着株风车菊朝他挥手,玉响有些疑惑:“你不是在城内巡逻吗,怎么跑城门来了?”
“今天可是风花节,为了给我的朋友送花,暂时离开一下岗位不算过分吧?”科里尔说着,将手里还在旋转的风车菊塞给玉响,“放心,队长已经批准了,他还让我顺道给你带段话:即便是骑士,在风花节也可以放松一些,那些严肃的事就让风吹走它们吧。”
“放松吗……可是危机尚在暗处。”玉响摇摇头,担忧地皱起眉,“那些来自深渊的怪物至今都毫无头绪,深渊到底是什么?它们又为何要侵扰自由之风?这个隐患已然生根。”
“还是一如既往的爱操心啊。”科里尔双手抱胸,挑起眉,“但即便是怪物也会识时务,临近风花节它们消停了不少,不是吗?”
“它们的行动一直没有明确的目的,就像在试探什么。如今与其说消停下来,我觉得更像是结束了试探。”玉响推测道,手不由攥紧了剑鞘,“若是这样,那么深渊已然在蓄谋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