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侧的车窗里探出来江楼的小脑袋,小朋友面上表情看上去很愉快,想来今天和自己的偶像出门过得很开心。江然面带着浅浅的微笑走过去摸了摸江楼的脑袋,面上流露出温和的表情。他转而冷冷清清又带着几分戏谑地对席秉渊勾了勾唇角:“今天这到底是吹的什么风。”席秉渊没有理会江然面上不大配合的神情,反倒是笑得像个没事人:“请吧。”江然微微挑起一侧的眉多看了他一眼,在对方绅士的照顾下坐上了副驾驶。“阿然阿然!”等到两人都坐上了车,江楼开始兴奋地与江然分享起今天发生的趣事。“席叔叔带我去了实验室!好有趣!我学到了好多新东西!”江然对此倒是不太意外,他怎么会猜不到江楼跟着席秉渊会去哪里,但是为了配合孩子愉悦分享的心情,他故作惊讶与惊喜道:“果然我们小江楼就是聪明啊。”席秉渊在一侧听着,微微挑了下眉,倒也没出声打断。虽然江然是只字不提他的功劳。“是席叔叔教我的。”江楼是个鬼机灵,自然也是知道阿然话里的弦外之音,于是试图力挽狂澜帮他便宜爹说话。“噢,这样么。”江然对关于称赞席秉渊的话题自然是兴致缺缺。席秉渊在汽车等红灯的间隙看了江然一眼,江然的目光与他正对上,两人猝不及防地目光相对,在默契愣了一瞬之后转而各自幽幽转开。各是心怀鬼胎。自不必多言。只有江楼坐在后座,先看了看他的阿然,又看了眼他的席叔叔。小孩少年老成一般地叹了口气,看来助攻之路还任重道远啊,江楼。——餐厅是席秉渊定下的,一家对儿童十分友好的西餐厅。江楼吃了几口饭就主动跑去了餐厅的主题乐园,于是这一桌上就只剩下了江然和席秉渊。这突如其来的一阵尴尬沉默让这一方天地显得分外冷清寂寥。他们之间尴尬地像是陌生人。又或者说,与其维持这种尴尬还不如干脆就做陌生人。席秉渊先抬起眸,似乎隔着那一道不长不短的距离在端详江然:“……江楼,很聪明。”他曾经幻想过上万次,再见到江然时,他要如何面对他、如何对这个人说出阔别多年后的一腔思念。明明他们就连在曾经,都没有能够好好地互诉衷肠过。所以现实与想象的确有太大的出入,真正面对江然的时候,那些在想象中出现的话语,其实都无法真正说出口,他只能在生活里捡起那些少有的交集,与江然说上两句话罢了。江然顿了顿,虽然那日乍见席秉渊以后他有做好日后要和对方打交道的准备,但没想到今日他会和江楼一起出现,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他抿了抿唇,没看他的眼睛:“是。”席秉渊轻轻道:“这就是你当时为了应付你父亲做的决定。”江然想了想,垂下眸:“不全是。”席秉渊闻言轻笑:?“其实对我可以坦诚一点的。”江然睨了他一眼,目光清清淡淡,没有半分恼羞成怒:“一部分是应付,另一部分是真的喜欢这个孩子,我没说谎。”“江楼渴望一个完整的家庭。”席秉渊却似是没听到江然的话一般,兀自盖棺定论地点破道。
江然闻言蹙了蹙眉,沉默了半晌。他不否认他在内心深处其实是一个很传统的人,他自己的童年虽然完整,但并不愉快,所以出于一些莫名执着的弥补心理,他是希望自己能够给江楼一个完整且幸福快乐的童年的。只是从一开始,他就不是一个完美的父亲,他甚至无法给他带去一个完整的家庭,所以他坦言自己成为不了江楼的父亲。但是他还是在尽力弥补江楼生活中的缺憾的。他没有回复席秉渊没头没尾的定论。他听出来了,席秉渊的意思是在向他服软,是想与他复合。但是席秉渊,为什么不直接说清楚呢,你该知道的,我不会再低头了,我不会再放任自己的自尊被碾碎了。这次该你,有求于我了。于是江然眨了眨眼,或许是想激一激alpha,又或许是想激一激自己:“我知道你在国外的这段时间很忙,忙到身边没有别人。”江然垂着眼,让席秉渊看不清其中蕴藏的情感,“同样的,这些年我接手望江之后也才刚做出来些成绩,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放在感情上。”“其实我觉得我们各自保持这样的状态也挺好的。”“毕竟当时,是我家里的问题,让你娶我……”“江然。”席秉渊语气严肃地打断江然仿佛自言自语的输出,“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愿意在我面前说句实话么。”这样回避的目光,这样一句真话也不肯说,一点弱也不肯示的模样。太熟悉了。他们不该回到这样的状态。“我们很相似,我们都懂得彼此,你知道我懂你的想法。”江然怔住,席秉渊在很久以前他们还在做夫妻的时候就很少与他说重话,今日这状态着实很罕见。既无奈,又沉重。见江然有些愣神的模样,席秉渊无奈地放缓了语调,他安抚着,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道:“江然,其实我们一直都很合适做一对长相厮守的夫妻,不是么。”“我知道你心有介怀。”“我会好好解释清楚,我会努力,给你安全感。”席秉渊定定凝视着他:“所以这次换我,认真的追求你,好吗?”江然骤然抓紧了手心,他的手有点抖,记忆在水深的地方逐渐浮上面来——三年以前,历历在目的那些不安的回忆。江然:“……”“如果我让你滚呢?”他皱起眉,忍着颤抖之意,抬眸道。席秉渊却笑了:“我才不滚,好不容易再见到你,不能再让你跑了。”虽然不太满意席秉渊这听来像是哪本二流霸总小说里摘录的话,但在意识到自己心口不一的狠话在事实上的确与逃避没什么差别后,江然欲言又止,终究垂下来眸,缄口不言。席秉渊见状才从缓缓地卸下周身紧绷的力道,他的目光缱绻温柔地落在江然的面上,一遍又一遍地描摹。良久,他才轻声开口:“江然,我在德国,在夜里,总是做同一个梦。”“……哈?”“我梦到你跟别人结婚了。”席秉渊顿了几秒后忽而笑了。“……毛病。”江然皱着眉瞪了他一眼,那双眸子里没有真实的怒意,似乎只是觉得荒谬——席秉渊比谁都清楚他们在法律上还没有离婚,于是他好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