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得“咚”的一声,周春来直接被踹飞,随后背部重重撞击到墙上,“噗嗤”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来。这府堂内所有人都是脸色巨变。周庭芳更是惊得站了起来。她喘着粗气看向那一道刚绝清瘦的背影,脑袋仿佛被人重重锤了一拳。她不安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她想要去的地方,沈知孤身上路了——沈知撩一撩衣袖,微微抬首,眉眼寒意逼人。他站在那里,仿佛伫立天地之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周春来,你算什么东西?你也配向本世子求和?”沈德平脸色发白,一口浊气提在胸口,眯着眼睛望着下面的闹剧。沈知一掀衣袍,重重跪在地上,双手抱拳,其声朗朗,响彻整个府堂和长街。“陛下,周春来为一己私欲,强迫周庭芳女扮男装参加科举,后又为了和安乐公主成亲,杀害我朝唯一一个六元及第的状元。他愚弄陛下、科举作弊、杀害朝廷命官、骗婚公主,无论所犯哪一条之罪行,都该凌迟处死!”“臣与他没有私仇。可周庭芳是我同窗好友,臣不愿也不忍让她死得悄无声息!”“没有苦主,就让臣做这个苦主。”沈知眸色灼灼,声音凄厉:“臣要告周春来和周修远一家欺上瞒下,玩弄陛下,杀害朝廷重臣!求陛下彻查——”“母亲!”站在周春来身边的赵氏眼前一黑,径直栽了下去。周修远连忙扶住她。立刻有人来将她拖走。房间内安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仿佛都能听见。“臣也愿意做苦主告状!”一声隔空长啸。长街外被府兵拦下的人群中传来一声振聋发聩的疾呼,“陛下,臣是周怀恩弟子江潮生,臣可以作证,如今站在堂上的驸马不过是个欺世盗名之辈!他抢了我老师的尊荣,杀害我老师的性命,罪证确凿,如今证据就在臣手里,陛下——”周庭芳循声望去。只看见江潮生一身玄色衣袍,手持一沓手稿,一脸急切,遥遥被府兵拦在外面。此刻他正不管不顾的往里面冲。忽然,她鼻头一酸。仿佛置身巨大的漩涡之中。目眩神迷。曾几何时,她觉得自己上一世不过是套在周修远这个名字下的一缕幽魂。所有人为名为利而来。她没有朋友,没有亲人,不过是这人间的过客。可是此刻看见飞奔而来的江潮生,她忽然觉得,或许自己的一生…也并不完全失败。有人为她千里追凶。有人为她奋不顾身。有人为她抛却名利。都只是为了还她一个公道!她……何德何能……她……无以为报……江潮生完全无视一旁角落里的周庭芳,他步伐匆匆,飞速略过她眼前,随后“噗通”一声重重跪在地上。“陛下,罗耀祖贪生怕死,不愿得罪周家和公主,可臣不怕。老师生前待我恩重如山,这个苦主,就由微臣来做!臣同沈世子一起状告周家杀害老师,残害朝廷命臣,骗婚公主!请陛下明察,还臣老师一个公道——”府堂内一片静谧无声。一种焦灼的氛围慢慢弥漫。无声而令人窒息。“好,好,好!”半晌,沈德平才连说三个“好”字。可惜满脸怒容。沈德平夸赞江潮生,“不愧是周怀恩的弟子,竟然连前途都不要了,也要为他讨个公道。”任谁都听得出陛下的怒气。所有人低下头去,不敢直视天颜。“江大人是在骂朕啊。他骂朕雌雄不分,忠奸不辩,是非不明,亲自点了个六元及第的状元,竟还是个妇人!江潮生,你大胆!”江潮生匍匐在地,整个身子贴在地面上,很是惶恐说道:“臣不敢!这一切于陛下无关,陛下也是被小人蒙蔽!臣如何敢骂陛下,若史书当真口伐笔诛,也当是微臣首当其冲!微臣拜一妇人为师,微臣为一妇人讨回公道,微臣愚钝。可圣人言,三人行必我有师。就连圣人也没规定说这老师就必须是男子。老师虽是妇人,可学问和才情远超世上绝大部分男子,老师不嫌弃学生愚笨,学生哪里敢嫌弃老师身份?”沈德平听得连连冷笑,“听你这话,你似乎胸有成竹?”“只要陛下肯公开审理此案,微臣就有证据证明此事真伪。”沈德平转而看向沈知,“沈知,你呢,这案子你…也是非要告…是不是?”沈知眸色坚毅,“是。周庭芳是臣生前挚友,她以真心待臣,臣也愿意真心待她!此事无关风月,无关私情,臣……就是要为她讨个公道!”“好一个无关风月,无关私情!”沈德平眸色沉沉,眼底似夹杂着狂风暴雨,他重重一拍桌面,“好,既然你们都口口声声说朕千挑万选的驸马是假的,那就不妨审上一审。朕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在欺君!”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场上形势急变,周庭芳一颗心恍恍惚惚。她情绪焦灼,却没有办法。如今她身份敏感,刚从上一场案子中脱身,不能前脚证明她和沈知毫无瓜葛,后脚却又帮着沈知说话。更何况她这个县主身份,本就半虚半假,若惹恼陛下,反而让沈知腹背受敌。周庭芳只能坐在角落,不安的看向场中那二人。“陛下!”江潮生率先拿出烧了一半的书稿,他将所有书稿摊在地上,“这是微臣从国子监内抢回的老师生前手稿。还有从秦公子那里找到的秦大奶奶的字帖。”江潮生又望向角落里的秦少游。秦少游目光躲闪,头皮发麻。他隐有预感。这场火…终究是要烧到他的身上!果然,江潮生盯着他的眼睛:“请秦公子来辨别一番,这两人字迹是否一致。”秦少游硬着头皮往前。他脚步颤颤,顶着压力说道:“是很相似。”“诸位大人也请看看,周修远留在国子监的手稿和秦大奶奶字迹是否为同一个人!”胆小的人揣测着沈德平的表情,不敢惹火上身。倒是黄显明往前看了一眼,遂语气肯定道:“陛下,微臣可以断定,这笔迹十分相似。只是为何烧了一半?”江潮生冷笑一声,“许是有人认为我大魏朝第一个六元及第的状元竟是个妇人,怕丢了天下读书人的脸,所以才故意焚烧我老师的手稿!他们觉得只要烧毁罪证,一切便死无对证,天下人也不会笑话国子监收留了女学生!可苍天有眼,事实如铁,螳臂如何能挡车?!他们越这样做,越证明他们心虚!”不过那程路却察言观色,自认摸透沈德平不想周沈两家斗得两败俱伤的心思,因此才道:“字迹相似,却也没有办法证明是同一人所写。若秦大奶奶一直模仿驸马的笔迹,能写出和驸马相似的字帖,也不足为奇。”周春来立刻起身拱手:“程大人明察秋毫,不错。小女自幼身子不好,十岁出头就被寄养在寺庙之中,修远怜惜妹妹,时常送些吃食和字帖,更曾多番劝诫小女不要因为是女子就放松学业,要她读书认字,明辨是非。小女的这一手字,完全是照着修远送去的字帖誊写,两人字迹相似,不是必然之事吗?”“好一个无关风月,无关私情!”沈德平眸色沉沉,眼底似夹杂着狂风暴雨,他重重一拍桌面,“好,既然你们都口口声声说朕千挑万选的驸马是假的,那就不妨审上一审。朕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在欺君!”场上形势急变,周庭芳一颗心恍恍惚惚。她情绪焦灼,却没有办法。如今她身份敏感,刚从上一场案子中脱身,不能前脚证明她和沈知毫无瓜葛,后脚却又帮着沈知说话。更何况她这个县主身份,本就半虚半假,若惹恼陛下,反而让沈知腹背受敌。周庭芳只能坐在角落,不安的看向场中那二人。“陛下!”江潮生率先拿出烧了一半的书稿,他将所有书稿摊在地上,“这是微臣从国子监内抢回的老师生前手稿。还有从秦公子那里找到的秦大奶奶的字帖。”江潮生又望向角落里的秦少游。秦少游目光躲闪,头皮发麻。他隐有预感。这场火…终究是要烧到他的身上!果然,江潮生盯着他的眼睛:“请秦公子来辨别一番,这两人字迹是否一致。”秦少游硬着头皮往前。他脚步颤颤,顶着压力说道:“是很相似。”“诸位大人也请看看,周修远留在国子监的手稿和秦大奶奶字迹是否为同一个人!”胆小的人揣测着沈德平的表情,不敢惹火上身。倒是黄显明往前看了一眼,遂语气肯定道:“陛下,微臣可以断定,这笔迹十分相似。只是为何烧了一半?”江潮生冷笑一声,“许是有人认为我大魏朝第一个六元及第的状元竟是个妇人,怕丢了天下读书人的脸,所以才故意焚烧我老师的手稿!他们觉得只要烧毁罪证,一切便死无对证,天下人也不会笑话国子监收留了女学生!可苍天有眼,事实如铁,螳臂如何能挡车?!他们越这样做,越证明他们心虚!”不过那程路却察言观色,自认摸透沈德平不想周沈两家斗得两败俱伤的心思,因此才道:“字迹相似,却也没有办法证明是同一人所写。若秦大奶奶一直模仿驸马的笔迹,能写出和驸马相似的字帖,也不足为奇。”周春来立刻起身拱手:“程大人明察秋毫,不错。小女自幼身子不好,十岁出头就被寄养在寺庙之中,修远怜惜妹妹,时常送些吃食和字帖,更曾多番劝诫小女不要因为是女子就放松学业,要她读书认字,明辨是非。小女的这一手字,完全是照着修远送去的字帖誊写,两人字迹相似,不是必然之事吗?”“再有,我儿修远前年在西北遇袭伤了手腕,再写不出曾经这样脉力劲足的字来,这件事家喻户晓。”,!“好。”江潮生似乎就等他这样说,“那周老爷子可否解释一下,为何在寺庙中所谓假秦大奶奶的笔迹却和如今周大人的笔迹相同呢?”江潮生对沈德平行礼,随后又掏出两沓字帖,呈于案前。“陛下。从笔迹来看,真正的周修远和嫁入秦家的周庭芳笔迹相同,而关在寺庙里的周庭芳却和如今的驸马爷笔迹相同,如此看来,难道关在寺庙里的人不是驸马吗?!也就是说,以西北遇袭为时间分割,驸马爷对外宣称养伤不见客的三个月,不正是他们兄妹各归各位的时候吗?”周春来却不肯认下,“仅靠笔迹就断定我儿身份实在是可笑!你是我儿学生,难道会不知道我儿会十几种字体,庭芳也是饱学之士,他们兄妹之间互相模仿对方笔迹是常有之事。江大人若想凭这一点就给我周家套上一个欺君之罪,我周春来第一个不服!”“我老师不信鬼神,只爱儒家、法家和墨家学说,屋内更是从不曾摆放任何佛经。可如今的公主府内,驸马爷书房之中有半面墙都摆放着佛经,一个人字迹变了也罢了,难道习惯也改了?”“自庭芳去世后,我儿彻夜难眠,时常怀念妹妹。人在悲恸之下,相信轮回转世之说,难道江大人也不许?”“那杏仁酥呢?我老师一碰杏仁酥便会浑身发痒起疹,可上次诗会,众目睽睽之下,驸马连续食用两块杏仁酥——”“我儿幼时体弱,如今娶了公主,托陛下洪福,赐下无数名贵药材,又有太医随时把脉调养。一日三餐精心喂养,从前那些小毛病也渐渐养好。江大人,难不成你从前不吃的东西,便一辈子不再碰?又或是你没遇见过某道菜你吃得好好的,突然有一天碰了一口就奇痒难耐的情况?”“一派胡言!一个人的笔迹变化,口味变化,习惯变化,如此显而易见的李代桃僵,难道周老爷子还要嘴硬不肯承认?”“江大人,我念你是我儿得意门生,屡次对你留情。我儿待你可谓是恩重如山,你为何要恩将仇报?我倒想问问诸位,我儿因公遇袭,被贼子迫害,伤了脑子和手,险些变成残废。任何人经历这样的变故,都会性情大变,更何况是我儿这样的天之骄子?江大人作为我儿的门生,不仅没有鞍前马后伺候在侧,反而和沈世子联手中伤我儿,污蔑我儿名声,实在是其心可诛!”“诸位——”周春来声音凄凄,犹如一位伤心的慈父,“为人父母,哪个不是全心全意为自己的子女?若真按江大人所说的,我将儿子女儿调个包就没人发现。可我儿一路求学,历经三所书院,数位恩师,就连堂上坐着的三位大人都和我儿同朝为官,更有陛下亲点他为状元。难不成江大人是觉得这大魏朝堂所有官员都是痴的傻的,任我周春来一个人数十年的玩弄鼓掌之中,他们便半点发现不了端倪?”周春来一拂衣袖,语气有受伤,更有愤怒,“江大人,你未免太看得起我!”江潮生瞬间无话可说。周春来三言两语,将在场所有人都拉到自己的阵营之中。他怎么辨,都会得罪陛下。“你若是想投靠沈世子,本可以大大方方的。我儿已经是驸马,手中再没有实权,不能在官场上对你有所助益。可你和他好歹师生一场,怎能为了蝇头小利就出卖自己的老师?!你…你…真是太让人失望!”“周老爷子不必急着给江大人扣上一顶结党营私的大帽子。”沈知轻轻一笑,视线轻轻落在周修远身上,“说起来今日这案子告的是驸马爷,为何驸马爷从头到尾不说一句,反倒是周老爷子一把年纪还要舌战群儒?周修远——”沈知点了周修远的名字。语气淡淡。隐含嘲弄。“你要一辈子躲在周春来背后吗?”周修远脸色煞白,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活像被人牵制的人偶。沈知蹙眉,语气重了一分,“周修远,说话!”“沈世子何必为难我儿?你们一个是他的同窗旧友,一个是他的得意门生,他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会被人诟病。与其被人口伐笔诛,不若让我这把老骨头替他背负骂名——”“好。周老爷子说这十几年无人发现过周庭芳的身份,那本世子倒要夸一句周家做事细致。据我所知,周家早些年流放北方,因先帝开恩特许他们参加科举,自周庭芳开始在科举之路上显露头角后,你周家便一直不停搬家,很少在一个地方过久停留,甚至街坊四邻都不曾见过两兄妹模样。既然犯下的是欺君之罪,自然得小心谨慎的隐瞒,找不到人证也是正常。”“笑话。我儿少年天才,不断求学,从乡下到县城,再到府城,我和孩子娘担心孩子少小成名,身边又无人照料,因此只能跟着孩子一起搬家。天下慈父慈母之心,竟成了沈世子攻讦的理由,沈世子不觉得这说法可笑?”:()世子的白月光又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