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书?”
少年身上携着江南书生独有的气韵,温润如玉,文质彬彬。他不动声色地放下书,却刻意用长袖遮住书名。
“拜见妻主。”
这种拙劣的手段向来逃不过苏忆桃的眼,她慢条斯理地伸出手,强行从臣不焕袖子下面抽出书卷。虽然臣不焕明面上没说什么,但她明显能感觉到他的抗拒和紧张。
竹简首页用狂草的字体写着《燕国古记柒》几个大字。
随意翻看两片,是一本记录燕国旧事的史书,不过是祝氏皇帝在位期间的旧史。
臣不焕抿了抿唇,知道无从辩解,只得跪下,磕头请罪,“侍身知罪,此书是侍身南下之日无意所得,觉得有趣,才翻阅起来,请妻主责罚。”
翻阅祝朝旧书,这是谋逆大罪,若是情节严重,完全可以诛其九族。
苏忆桃淡淡开口,“江南一带与南郡靠得近,又天高皇帝远的,胆子可真是大——本宫不瞎。”
“侍身所为,与家族无关。不焕但求一死,请妻主成全!”人赃并获,他无可辩解,只能重重地磕着头,直到额头被撞破,血流满面,依旧没有停下。
苏忆桃懒得弯腰,便抬脚勾住他的额头,“活着不好吗?怎么都要求死……”
“江南和南郡心里向着谁,本宫心里比你还要清楚。祝家统治大燕千年有余,其威望早已深入民心,又岂是苏胜能够轻易取代的?”
纵使臣不焕才华横溢,此刻也不能理解她话里的深意。
苏忆桃继续道:“臣家与南郡来往密切,你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臣不焕倔犟地直起脊背,语气变得很是生硬,“殿下……苏家,终究不是燕国正统,请殿下赐死。”
“行了,难怪臣家舍得将你这般佳人送进本宫府里,来当暗探的呀~不对,是你设的局,是你自个儿要来的……你这话一说,我倒真不能杀你。”苏忆桃把书扔在地上,话语中听不出喜怒。
“臣公子名满江南,本宫惜才,如此人物,实在舍不得杀。你何必屈居本宫后院,不如来教导一人读书识理?”
纵然双膝落地,臣不焕身上仍然带着桀骜的风骨,“天下才子无数,殿下何故选我?”
苏忆桃轻笑:“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本宫也在你们旧朝的阵营当中?”
“殿下无需自降身份,折辱在下。五皇女被逼出京,皇太女无才无德,只要殿下在朝中稳住跟脚,当今皇位迟早落入殿下手中。”
“殿下无需借助旧朝势力,你我又怎么可能是同一阵营?”臣不焕的推测十分有道理,但却与事实不符。
苏忆桃靠在桌子上,“本宫不要权位。”
“当年苏胜血洗皇宫,祝家皇室尽数被诛,唯独不见嫡长子祝暮泽的尸首。杀入皇宫的军官都知道,祝家嫡长子逃出去了,此事乃是禁忌,不会有人谈起。”
“但本宫相信,你们是知道这个消息的。”
臣不焕早已是汗流浃背,此时说什么都是错的,既然难逃一死,又何必与她争辩?反倒容易给她提供线索。
然而苏忆桃接下来的话却颠覆了他对她所有的认知,彻底震惊,“大理寺卿沈盼儿,她是京城中唯一一个跟你直接联络的吧。”
苏忆桃直接把话挑明,“把额头的伤处理好,从明日起开始教导阿泽念书。教他治国为君之道,行军打仗的兵法也可以适当传授。本宫相信以你的才学,完全可以胜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