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实在被初次来此地的凶险吓得不轻。陆采莼道:“五哥,我有个主意。你想想,这机关到底是怎么触发的?”白玉堂道:“上回,是我踩进那门里,上头便落下千斤闸。踩到那门中的一刻,我只觉脚下的灰砖一耸,像是要望下陷进去一般。”陆采莼道:“是了!咱们其实不必管这门是生是死,只要那门内的灰砖着了重物,不向下陷,上头的千斤闸也不落,便是真的生门了。”白玉堂听闻,掣住鞘中雁翎刀,左手把刀鞘把在手中,聚起劲力,向一边死门中投掷去。那刀鞘在落地的一瞬,他二人两双眼,都见那门里灰砖望下一缩,訇然一声,千斤闸坠下,叩地时,溅起尘灰弥漫。那刀鞘便被关在了门中,恐再不能见天日。陆采莼指一边的生门:“稳妥起见,咱们还是试一试那生门罢。”白玉堂正要在身上搜个物什,好望里掷,却听得死门那边咯吱一声,那千斤闸又缓缓地升起来,出露里面的情状来。两人不由自主都向里看,却见那刀鞘不见了,只有平平整整的灰砖。忽然,楼下响起箭矢之声,噗噗密集如飞蝗振翅。陆采莼拍手道:“这死门里,灰砖底下原来是空的,只要千斤闸落地,那灰砖便翻起来。落进死门里的人无处着手稳住身形,只能被那灰砖掀下去,落到二楼,便又触动了弓箭,这时,便是神仙也插翅难逃了。”白玉堂也赞叹道:“这些机关环环相扣,难怪这楼竟无一人看守。”试了那生门,确定无异样后,陆白二人放心地走进去,到了上第四层的楼梯处。陆采莼望着那楼梯,不禁喃喃:“这四楼又放了甚么机关,当真令人不安。”白玉堂直直望前走,道:“我走在前面,你跟上。”陆采莼见他一只脚已踏上楼梯,只得快步跟上。楼梯上倒是无异样,上到四层,两人第一眼见的是四面铁浇筑的墙壁,光滑无比,映着陆采莼手中的火折子,流转着明黄色的光。这四面墙壁极高,直通到楼顶。四楼与五楼,竟只是一楼而已。而那楼顶挂住一个不知是甚么的物什,在这无风的楼内,静静地垂着。脚刚踏上四层的地,脚边忽传来悾悾之声。陆白二人忙向旁望去,便见那楼梯极快地一道一道缩了起来。“不好!”白玉堂忙朝楼梯口奔了几步,可那灰砖却一块块涌了起来,飞速将向下的楼梯口封死。陆采莼回看时,见地上已闭阖得一条缝都不剩,只有平滑的灰砖地。他们已被困在这个由砖土与冷铁构成的囹圄当中。“怎么办?”陆采莼拿脚去跺先前本是楼梯口的地方,那地纹丝不动。骤然被禁锢在楼中,两人背上都不禁冒出了冷汗,感觉连呼吸都不畅起来。白玉堂仰首望见楼顶悬挂的物件,道:“我记得咱们上来时,不像是碰到了机关。这楼若不是建来便是让入到楼内的人出不去的,那恐怕只有一个法子可以从这里出去。”陆采莼忙问:“什么法子?”白玉堂擎起手中的刀,刀尖指向楼顶垂挂之物:“便是把此物取下来。”可这又谈何容易。陆采莼上前,摸着那光滑的铁壁,见毫无落脚之处,面上忧色显露:“五哥,恐怕你猜错了,这楼非是一般人可走得上去的,除了要通晓楼中每一处机关,恐怕自身也很要些厉害的功夫,或是事先备了铁爪一类的,专攀这墙壁,方上得去,取那楼顶垂挂的东西。”白玉堂绕着铁壁摸摸敲敲了一圈,发觉这铁壁确是极笃实的,里面甚至没有装置机关,因为这墙壁便是隔开那楼顶物什的天堑。忽然,腿边咔嚓一声,白玉堂发觉自己似是踢到了什么东西,忙唤陆采莼:“六妹,这里有些异物,你把火来照一照。”陆采莼忙擎着火折子上前,望下一照,惊叫一声,跳开脚。那铁壁下竟卧着一堆白骨。由于白玉堂踢到了骨架,那空荡荡只剩骸骨的尸身上的骷髅头便咕噜噜滚了下去,在铁壁上磕出悾悾的声响。“死在这里的是什么人?”陆采莼蹲下身,想扒开尸身上已经褴褛的衣裳。这具尸体躺在这里恐怕已经很久了,只泛着隐隐的臭味,骨头上的肉已片片掉落,化作尘土了。那腹腔内的脏器已干枯,垂在肋骨架起的腔子里。隐隐不安从心底泛起,陆采莼抬起头望着白玉堂,颤着声音道:“这楼不是没人进来过。人已经死在这儿了。这里恐怕便是一个进得去出不来的死牢。”“别的先不说,把火折子灭了。”白玉堂拉起陆采莼,道,“这样或许能让咱们再多活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