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看到儿童心脏病房里,那许许多多和她相同病情的孩子,她反而不觉得孤单了,因为他们都跟她一样,非常努力的想活下去。
虽然有些人已经不在了,但他们看生命奋战到底的精神值得学习,即使希望渺茫到绝望地步,可是只要不放弃,总有放手一搏的机会。
「如果可以的话,请保佑我姐姐,她的情路一直不顺,为了照顾我这不健康的妹妹她牺牲很多;几度和男友分分合合,因为我的病而始终无法定下来,她爱得很累,也辛苦……」
啧!她是不是求错神了,上帝是不管姻缘,她该去月老庙求求,也许还能求得一条红线,把那对要分不分的讨厌鬼绑在一起,省得他们耦断丝连纠缠不清。
人类的情情爱爱就是这么麻烦,老在那爱来爱去了无新意,像他家老大、老二、老三就不太聪明,学人家谈什么恋爱,谈到把心倒贴给人家还自大得意,嘲笑他是没人要的伪天使。
哼!天生长这模样能怪谁,父母的基因不好才会产生他这个变种,他们以为他喜欢当个天使吗?自始至终他的羽翼仍是黑色的。
抱着一头猪的雷恩停在杨恩典身后一尺高处,好奇地偷听她和上帝的谈话。
「大哥的工作虽然很顺畅,近期内可望升迁,可是他和梅姐闹得很僵,濒临分手的地方,当然也是为了我,梅姐希望自己在男友的心目中是占第一,不愿男朋友老为了送生病的妹妹去医院而冷落她,每次在约途就丢下她……」
怎么又是感情问题,她有完没完,自己的命都快没了,还有闲功夫去插手别人的闲事,她真是活腻了,没事找事做。
喂!你做什么,让她把废话说完不成呀!人家就只剩下一口气等你收了,有必要操之过急吗?
雷恩的手一挥,一道手拿巨镰的黑色影子飞也似地倒退,直到墙角才稳下步。
「不过最叫我放心不下的是爸和妈,他们已经不年轻了,昨天妈叫我帮她拔下一根白头发,我的心不由自主的拍了一下,曾几何时他们脸上多了好几条皱纹,白发越来越多,让我害怕来不及孝顺他们。」
白头发很稀奇吗?人类就是这么爱操心,低等生物的宿命本来就有生老病死,难不成还能成妖,一辈子不老不死,当个活疆尸。
不过也不是不可能,叫德拉斯伯爵吸光他们的血,让他们的肉体转化成吸血鬼,从此昼伏夜出不怕担心死之的问题。
听得兴味十足的雷恩一踢开扑向后背的黑影,身子一低干脆席地而坐,侧看喃喃自语的女孩,一时间觉得她很美。
当然不是雷丝娜那种狂放、野性的美,令人惊艳到不敢相信世上真有如此艳容,也非雷恩娜沈静淡漠的美,给人神秘至极的感觉。
杨恩典的美很飘缈,像一抹风中的薄雾,轻轻缈缈地,不带一丝重量,彷佛从云雾中生出来,又将回到云雾里,没人捉得住轻的雾气。
她的人是真实存在的,让人感到她是透明的,随时随地有可能从身边消失,即使捉手中仍无法阻止她的离去。
「……慈爱的天父,听我说了这琐事祢一定很烦吧!我知道有些事还是得靠自己解决,不过从嘴已说出来我觉得轻松多了,不好意思再叨扰祢的时间,祢得去帮忙比我更需要祢的人,我……」该走了。
她答应了人家月底要交货,不能熬夜的她起码得七个工作天才能完成手上的作品,她没有多余的空间可以浪费,尽早赶出来免得来不及。
捂着微微抽痛的胸口,呼吸不顺的杨恩典忙取出随身携带的药罐,倒出二粒白色乐丸含在口里,混着口水一起吞咽。
她不跟上帝赌那个万一,因为她输不起,能活一天她就坚持活一天,不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她接触死亡的次数多到她没法数。
「妳就没有愿望要实现吗?」一见她准备离开,还在兴头上的雷恩忍不住开口。
「咦!谁在说话?」近在耳边,不见人影。
举目张望,空荡荡的教堂只有她一人,根本看不到第二人,怎么会有男孩子的声音。
八成是她听错了,把风吹过风管的回音当成人的声音,她现在不只心脏有毛病,连耳朵也该去挂个病号,让医生彻底检查清楚。
唇畔微扬的杨恩典暗笑自己的多心,旋紧药罐收好,打算起身。
可是奇怪的事在此时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