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参加自己的葬礼,且算是千古第一人了吧。
朱厚照费了点劲,从高高的棺椁中翻身跳下来。
这具身体因为久病,内里虚弱不堪。不过小小几个动作,就喘不上气。
朱厚照翻出来的时候,整个人五体投地趴在地上,缓了很久才觉得好受些。
他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灰尘,绕到几筵前,信手取了三炷香。
恭恭敬敬地朝着棺椁拜了三拜。
随后将整个仁智殿细细看了一遍。
朱厚照十分不满意。
自己的丧礼怎能如此简陋?!
果真是人死如灯灭。
朱厚照黯然。
他与朝臣不睦,与太后不亲。周遭除了奸佞外,无人可用。
自己死了,曾经围在自己身边的人,想来也被清算了吧。
杨先生素来刚烈,性子也急。怕是自己死的当日就动手了。
他是绝对不会跟那些人共事的。
如今是停灵的第几天了?
迎立新君的队伍是自己驾崩当日就选立好了人选。他们走到哪儿了?
乌泱泱的脚步声打断了朱厚照的沉思。
他转身望着那些陌生又熟悉的脸庞,视线落在被众人围在中心点位的妇人脸上。
眼神冷淡,眉眼弯弯笑了一下。
“儿臣恭请母后圣安。”
被众人簇拥而来的慈寿皇太后看到自己死而复生的独子时,呼吸开始逐渐急促,脸色渐渐涨红。
她抖着手,指着朱厚照,微张的嘴上下翕动,想说些什么。
一口气没缓上来,两眼一翻,厥了过去。
仁智殿内一片兵荒马乱。
朱厚照游离在众人之外,没有任何情绪。事不关己地看着。
他知道自己这个母亲是什么德性。就是做得再多,都比不上那两个舅舅的一句口头关心。
唯有舅舅们犯事时,朱厚照才能从母亲那里听得片刻温声软语。
在五百年后的生活中,朱厚照学会了一个词,觉得用来形容自己的母亲特别贴切。
扶弟魔。
纷乱的脚步声再次响起。这次不用朱厚照看,都知道是朝臣。
虽然已是深夜,但大行皇帝的丧礼未完,新君未至。
朝中大小事悉数听命于内廷与外臣。是以,重臣们这些时日都不曾好眠。
如今听闻大行皇帝死而复生,立刻吓得瞌睡都跑没了。
匆匆换上丧服跑进宫来。
由于官员家宅距离不同,也分了先后才到。
杨廷和是到的最早那一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