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城坊内有座会昌寺,就在这座宅院对面,可以借助佛门进行超度,也算是一举两得。
张牧川依据纸上的标注踏进宅院东侧一间柴房,正翻看着一箱爬满铁锈的甲胄,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忽然多了一个光头大和尚,等他回身之时,吓了一大跳,右手握在障刀的刀柄上,警惕地问道:“你是何人?”
大和尚一手拄着禅杖,一手立掌于胸前,念了句佛号,“我是你的报应!”
张牧川双目微眯,“什么报应?我与你有仇?”
“施主真是贵人多忘事……”大和尚满脸慈悲地说道,“今年四月,失落峡里,你在楼船上可曾杀了一个和尚?”
张牧川顿时恍然,当初他在楼船上遭遇围杀,四大忌里面确有一名和尚。
大和尚见他这副表情,唇角微微一翘,“现在你该知道我是谁了吧?”
张牧川一怔,摇了摇头。
大和尚面色一僵,歪着脑袋道,“你杀的是我师弟!此刻……总该知道我是谁了吧!”
张牧川还是摇头,双手一摊,“抱歉,我并不知道你师弟是谁,所以也不知道你是谁。”
“你杀了他,却不知道他是谁?”
“他当时没说……”
“是他没说,还是你没问?”
“我没问……当时情况紧急,我来不及询问。”
“太过分了!你问都没问一句,就杀了他!”
大和尚再难保持慈祥宝相,气鼓鼓道,“他叫辩机!是我师伯道岳的弟子!长安城中许多百姓受过他的救助,都说他是佛陀转世,菩萨心肠……但你问都不问一句,便一刀砍死了他!”
“不对!”张牧川愣了片刻,而后立刻纠正,“他不是被我砍死的,我是把刀甩了出去,然后他被刀插死了……法师你想要帮你师弟报仇,该找那把刀才对!还有啊,是你师弟先要杀我的,我只是被迫反击!”
“狡辩!诡辩!我师弟当时回乡途中恰巧得知失落峡出了妖孽,本着救苦救难的善心,这才答应别人的请求,上船诛邪!”大和尚扮作怒目金刚相,寒声道:“即便你被迫反击,也该问明情况,适可而止……刀是你的,这桩因果也是你的!废话少说,纳命来吧!”
话音一落,他举起禅杖,朝着张牧川攻了过去。
张牧川大病初愈,勉强应付了几个回合,便有些气力不足,再加上这大和尚武艺高强,攻击刁钻诡异,防不胜防,故而渐渐落入了下风。
大和尚瞅准机会,喊了句“趁你病,要你命”,忽地抛出一圆形金圈,正正地砸在了张牧川的脑门上。
张牧川只觉得眼前一黑,脑袋上突地冒出许多跳着胡旋舞的高阳,看得他晕乎乎的,须臾之后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等到他再次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竟已经身在大牢之中,最古怪的是,他的脸上被人扣了个青铜面具。
张牧川伸手摘下青铜面具,低头一看,瞳孔猛然一缩,这青铜面具竟与之前想要杀他的那名刺客所戴面具完全一样!
唰!
这时候,牢房过道右侧墙壁上的油灯忽然亮了起来。
一名身穿官袍,头戴幞头,脚踩乌皮六合靴的男子缓步来到张牧川面前,轻咳两声,“大胆贼子,你白日行凶,杀害大总持寺辩直法师一案证据确凿,你可认罪?”
张牧川抬头看他,当即呆住了:“尔朱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