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慈道:“你要杀的,明明是武德庭一个人,为什么要用投毒的方式,连累姜家六口人一同毙命呢?”
徐扬道:“本来是想杀武德庭一人的,但后来想想,那姜文英其实也与我有仇,就想一起杀了。于是就想到了将‘黑骷髅’投在姜家水井中的办法。”
宋慈错愕道:“什么?你跟姜文英也有仇?姜文英乃本朝大儒,其修身养性,为人处世,乃至为官为政,皆可称一代楷模,他能与你有什么仇?”
宋慈道:“姜文英曾经作过封川县知县,与下官的岳父顾琰是旧相识。下官夫人顾菁,曾在成亲那天告诉我,说有一次岳父与姜文英一起吃饭,岳父问姜文英对我印象如何?姜文英说我‘面善而心狠,量狭而性躁,不宜托付终身’……他这一句话,差点毁掉我与夫人的婚事。
我很惊讶,姜文英竟会这样说我,我自问自己还是很敬重他的,不知哪里做错了,他要这样对我?因此,自从那天从夫人口中得知此事之后,我对姜文英便恨在了心里。
但本来嘛,事过境迁,姜文英离开封川,也早与我没了来往,我也早就已经将此事放下了,没想到,我想杀的武德庭,却去了姜家读书,于是一不做,二不休,我便定下了这个将姜文英一家与武德庭一起杀死的方案。”
宋慈道:“徐扬啊,其实你对姜文英有什么好恨的?他哪里说错了,你这个人不是‘面善而心狠,量狭而性躁’又是什么?后事种种,无一不在印证姜文英观相识人的准确。”
徐扬想反驳,但提气到嗓子眼,又似乎驳不出口,便又把话咽下去了。
宋慈接着道:“徐扬,你处心积虑想要杀死武氏父子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徐扬沉默不语,只管把头一低,就是不再说话了。
对此,宋慈感到十分诧异,前面如此大案要案,徐扬都已承认,且有问有答,也算配合积极,怎么一问到杀死武氏父子的动机,就闭口不谈了。
但宋慈也是有备而来,便对身边的护卫道:“陆祥,庞煜,你们把马车上的客人去请进来,让他来见徐大人。”
两名护卫抱拳行礼之后,便下堂出门,将马车上的武德庭请到了大堂上来。
当徐扬,徐班二人看到武德庭“死而复生”,重新出现在他们眼前时,二人不约而同地都惊叫出声,身体也不断往后退却,瑟缩。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徐班惊恐地自言自语。
徐扬虽然没有说话,但满眼的惊恐已经表明,他内心所受的震动不比徐班来得少。
宋慈道:“武德庭,你把前因后果都说一下吧,天师观中怎么跟我说的,现在也怎么跟他们讲。”
“是,大人。”武德庭应了一声,便开始将武氏父子与徐扬之间的恩怨纠葛,娓娓道来。
等到武德庭把话说完,徐扬却嘲笑他道:“武德庭,你说了半天,终究只是推测而已,你父亲只是推测,你也只是推测,你们既没有亲眼看到是本官杀死了崔文川,也没有铁证来证明本官是杀害崔文川的凶手。严易呈上‘鱼龙献宝’那天,本官只是多喝了几杯,酒后失态而已。”
武德庭道:“如果只是酒后失态,那么徐大人有什么理由,要置我们父子于死地呢?在严易呈上‘鱼龙献宝’之前,徐大人跟我们父子还是有说有笑的不是吗?为什么呈上‘鱼龙献宝’之后,就突然发狂了?难道酒劲来得那么猛烈,那么迅速吗?”
武德庭这几句反问,声色俱厉,一时之间倒是把徐扬给问住了。宋慈见徐扬久久不说,便催促道:“徐大人,请你马上回答武德庭的问话。”
然而没用,即使宋慈催促,徐扬也似乎打定主意不再开口,他只是垂着头,闭着眼,看上去像睡着了一般,管家徐班与三位家丁也一个德性,不管宋慈怎么问话,但凡牵涉到徐扬杀害武氏父子的动机,以及徐扬是否杀害崔文川这件事情上,全都装聋作哑,闭口不谈。
武德庭急道:“宋大人,这些人只是装傻充愣,他们明明知道,却还在负隅顽抗,在下请求宋大人对他们行刑,恐怕只有这样才能迫使他们开口。”